陈生从高中状元之后,只返乡过一次,今天这是第二次,间隔十年。他因贪污被抄了家产,革了官职,昔日风光无两,如今无比落魄。他想起十年前进京赶考时,两手空空的去,现在陪伴他回乡的,却有冷嘲热讽与世态炎凉。唉!他叹气,寒窗苦读数十载,整日端着读书人的清高架子,却在金钱上面栽了跟头,真是个笑话。他开始思念十年前那个叫橙花的女子,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资助他银两做上京赶考的...
陈生从高中状元之后,只返乡过一次,今天这是第二次,间隔十年。
他因贪污被抄了家产,革了官职,昔日风光无两,如今无比落魄。
他想起十年前进京赶考时,两手空空的去,现在陪伴他回乡的,却有冷嘲热讽与世态炎凉。
唉!他叹气,寒窗苦读数十载,整日端着读书人的清高架子,却在金钱上面栽了跟头,真是个笑话。他开始思念十年前那个叫橙花的女子,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资助他银两做上京赶考的路费。
那真是个绝好的女子,容貌好,品性好,多才多艺,又十分善良。
只是…陈生再次叹气,没等到高中状元的陈升报答,橙花就因意外逝世,在最灿烂的年纪离开了人世。
要到达家乡,必须得过去眼前的这座山,可天色已晚,陈生只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吃点干粮喝些水,好好的休息一晚。
好在,山脚下有一家破庙,陈生就在这里落脚。初秋的天既潮湿又阴冷,陈生拾了些柴火在庙里架了起来,却怎么也点不着。
那从官这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已忘了生火这种小事,就在他垂头丧气的准备啃冷馒头睡冷地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华衣锦服,步履轻盈,乌黑的发间插着贵重的首饰,是个眉目清秀的妙龄女子,大概是哪家的富小姐,那女子看到陈生愣了愣,俏脸微红。
怎么都点不燃的柴火,这时候突然就着起火来。陈生读书多年,气质儒雅,又从官十年见识广泛,自然谈吐不凡。女子很快就被逗的抿嘴直笑。
正如陈生内心猜测的一样,这是一位私自跑出来游玩的富家小姐,到了这一带迷了路,和丫鬟也失散了,陈生微眯着眼睛,这丫头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单纯娇羞,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好感,做不了官,做个上门女婿也不错,一生衣食无忧。
陈生心里这么想着,自然把这位富家小姐逗的十分开心。夜晚来临,二人各睡一边,陈生拾了不少干草给富家小姐,再次博得了她的好感。
夜深,陈生依旧睡不着,他在盘算着明日该怎么做。柴火早已熄灭,一些火星在灰烬上面,一点一点的归于黑暗。
一些细微的声音传进陈生的耳朵,像是衣服在地面磨蹭的声音,这一带山贼众多,陈生警惕的睁开眼睛,当即就被吓了一大跳。
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在夜色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这富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趴在地面上紧盯着陈生看。
“你做什么?”
陈生又惊又恼,可女子表情依然,呆呆怔怔,一双眼睛在夜晚泛着诡异的微光。
梦游?陈生一瞬间想到这个可能,他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女子突然说话了。
“陈公子,我等的你好苦啊!”
语气悲戚,饱含爱意。
陈生一愣,只是今日才遇见这富家小家,何来等待之说,不过,他就当女子在说梦话,也没多在意,起身躺到了另一边。
富家小姐莲步轻移,慢慢的跟了过来。
“陈公子,怎么不理我?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你为何过了十年才回来找我。”
陈生听得一怔,十年之期,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富家小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目光哀戚。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陈生心底惊恐,而那女子,口型一张一合,说出了令他打心底里恐惧的话。
“我是橙花啊,公子怎么不记得我,想当初,还是我资助公子上京赶考,难道公子全都忘记了吗?”
不可能,橙花已经死了!陈生全身触电一般颤抖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后退了好多步,不可能是橙花,橙花早就已经死掉了。此时,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把破旧的扇子,缓缓打开,那上面的图案正是陈生十年前所画。
“陈公子送我的扇子,我一直都留着,我只想问个结果,为何过了十年,才回来找我?”
陈生浑身颤抖,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橙花是个青楼女子,风姿卓越,在家乡这一带十分有名,而他陈生,一个穷书生,在花灯晚会上与其邂逅。橙花沉迷于陈生的文采,芳心暗许。
而这一切都被陈生看在眼里,他占够了橙花的便宜,花言巧语的哄骗,若高中,定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娶橙花过门。
善良而又痴心的橙花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送给陈生做盘缠,两人依依不舍的别离,几个月后,陈生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回家乡。
陈生唯一那一次返乡,是去找橙花的。
他说,皇帝要将公主许配给他,可他心里只有橙花一人,问橙花,愿不愿意与他浪迹天涯。
爱上的只是一个人,无关身份,哪怕未来历尽风霜。橙花与陈生约定在夜间的林子里私奔,可是没想到,憧憬着恩爱未来的橙花,迎来的是一刀透胸而过,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凶手的长相。
……
陈生再退两步,僵硬的弯起唇角:“橙花?是…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富家女子缓步靠近,月光透过破烂的窗户照射在她的脸上,陈生惊恐的看见,她的皮,正在一块一块的向下剥落!
“陈生…陈生…我好想你…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寂寞…”
她伸出去一只柔软的手,在快接触到陈生吓呆的脸颊时,突然齐腕掉在了地上。
“啊…”陈生的心里防线被攻破,那一晚,他骗橙花到林子里私奔,其实根本就没有迎娶公主这一回事,他只是怕被人知道状元与青楼女子之间亲密的关系,他找了一把锋利的刀,在橙花的身后,狠狠地刺了下去。
此后十年未回家乡。
“陈生,你为何如此狠心?如此狠心的要我命!”橙花捡起掉到地上的手,若无其事的安在腕上,发出咔咔的可怕声音,而她的脸,已经血肉模糊,血水顺着下巴淌了下来,滴到地上。
“别过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你这么爱我你会原谅我的对吧?橙花,求求你放过我!”
橙花诡异的笑着,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闪闪的向陈生逼去,突然,她脚下一滑,身子一斜,狼狈的摔了一跤。
一只手摔到了已经吓得坐在地上的陈生身旁,他仔细一看,这竟然是杂耍道具,假的!
“是谁?居然敢来吓我!”陈生的勇气瞬间就回来了,他一把抓过女子手里的尖刀,抓着她的下巴,恶狠狠的道:“我能杀的了橙花,就能杀的了你!”
“你这个混蛋!”女子见骗局败露,也不害怕,“当初你骗我姐姐私奔,还叮嘱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可她唯独告诉了我!老天有眼,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陈生表情狰狞,手里的尖刀向着女子刺去!
正当此时,一阵破风声袭来,一把已经生锈的长刀从远方飞了过来,从陈生前胸穿了过去,力道之大,以至于将他钉在墙上,陈生断气前怔怔的看着这把生锈的长刀,正是十年前自己杀掉橙花的那一把!
女子从地上怔怔的爬起来,四下一片寂静,唯有一阵暖风,在初秋阴冷的夜里,环绕着她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