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一点半了,我看了看手上的表。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打开却发现一根烟都没有。我又叹了口气,把烟盒又塞进了兜里。自己真有那么倒霉吗?今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但是站在十八层楼顶天台的我却并不想打个盹,因为过一会儿我就会得到永远的安息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什么?我在楼顶上干什么?很简单,我要跳楼。这是个简单的故事,至少对我来说,很...
快到十一点半了,我看了看手上的表。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打开却发现一根烟都没有。我又叹了口气,把烟盒又塞进了兜里。自己真有那么倒霉吗?今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但是站在十八层楼顶天台的我却并不想打个盹,因为过一会儿我就会得到永远的安息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什么?我在楼顶上干什么?很简单,我要跳楼。
这是个简单的故事,至少对我来说,很简单,甚至透着一股残酷的无聊。
似乎从小开始,我就是属于那种“其他人”的种类,父母更喜欢我的姐姐,老师更喜欢我的同桌,工作一年过后,老板还在年会上喊错了我的名字。我倒是习惯了这些破事,但是我不习惯的,是那些看我的眼神,那些同情的,又带着嘲讽的眼神。至于女朋友,我都二十三岁了,还没有摸过女孩子的手,在那些拥有美好年华的少女们眼里,我是个隐形人。而且就在今天早上,我从单身公寓的床上起来,发现自己养的金鱼也死了。当我把金鱼投进了马桶并按下了冲水键的那一霎那,我决定了这件事情。
一个人不能选择他怎么出生,但是他可以选择自己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我甚至给自己选择了一个好时间,中午十二点左右,在人流最密集的市中心处。这样就算是我最后终于可以做一个吸引眼球地谢幕了吧!
我擦了把头上的汗,向着高楼的边缘走去,真是奇怪,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反而总是能想起一些很无聊的事情。比如说现在的我就想像电影里面一样念几句台词。
“对不起,我是警察。”
不对不对,我摇了摇头,好像并不是很符合场景,我的意思是,当然,每个男孩都曾经有过警察梦,我也不例外。不过我猜想他们并不会招一个高度近视,上两层楼就气喘的胖子。
“跑啊,阿甘,跑!”
也不对,我从来没有过这个待遇,有时候我很羡慕阿甘,就算他那样也会有个青梅竹马在他后面支持他,从来就没有人这样鼓励过我,话说回来,如果现在有人现在对我说这话,我觉得并不是对我的鼓励。毕竟,我是要跳楼。
想着想着,我走到了边缘,我向下望了一眼,车水马龙,人们就像蚂蚁一样穿梭来回。还是老样子,没人会注意有个绝望的男人在楼顶上看着他们。
是时候了,我摘下了眼镜,世界顿时一片模糊,我又把它带了回去。我整了整我的衣服,即使我知道大概三十秒后它们还是会脏,但是我还是要做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再见了,这个世界。
等一等,我想到了一个好的台词。
“如果我见不到你们,祝你们中午下午晚上都好。”
我跨出了我的左脚,同时让自己的身体慢慢向下倾斜。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等一下,我睁开了眼,我的兜里感觉到了一阵震动,我嗖的一下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什么玩意?!我的冷汗都下来了,我把手伸进兜里。是我的手机。
有人给我打电话了。在这个点。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未知号码,对我来说也是很新奇,因为就像我说的,从来没人注意过我,更是很少有人给我打过电话,甚至那些诈骗电话好像也都对我不屑一顾。我盯着屏幕上的未知来电,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可能是打错了,马上就会挂掉吧。
我盯着手机。
它还在响。
我咽了口吐沫,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接一个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拿起了还在震动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放在了我的耳边。
“喂?”
“喂?你好?”对面是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很平稳,但又让人一瞬间感到一股活力,而且,我并没有听出来这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
“请问你是哪位?”我试探着问道。
“嗯……说起来有些尴尬,其实……我并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这是我随便按的一个号码,我实在太无聊了,只是想找一个人聊聊。”
如果这是在动画里面,我头上肯定会出现三道黑线,然后一片树叶被风吹了过去。
我感到很无语,说不出话来。
“所以……”对方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正准备自杀。”面对着这个不认识的家伙,我也开始放飞了自我。
对方没有了声音,也是,遇见我这样的情况,被吓到了也是很正常。如果是个好心人可能会劝劝我,当然,如果他(或者她)不相信的话,也可能会当做恶作剧挂掉。
我耳朵贴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如果那边挂掉了,我就继续我还没有完成的最后一跃。
对方沉默了大概三十秒左右,终于又开腔了。
“你打算怎么自杀?”
“嗯……嗯?”
“我是说,有很多自杀的方法,上吊啊、服毒啊、切腕自杀什么的,还有卧轨的。你是怎么做的?”
这次换我被憋的没有话说了。真没想到对话还能这样发展。
“我……额……我打算跳楼。”
“跳楼?嗯……这倒是比较平常的死法。”
这家伙是在嘲讽我吗?
“你打算从几楼跳下去?”
“最顶层,房顶上。”
“那你现在已经到了吗?”
“嗯。”
“风景怎么样?”
“嗯?”
“我是说,站在最高处,你能看见什么?景色怎么样?”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样说有些失礼,”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丧失了我大部分的视力,现在我只能感觉眼前微弱的光感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
“所以,你能陪我聊一会天吗?我保证,就聊一会儿,不会打扰你自杀的,除非你觉得和我聊天比死亡还要痛苦。”
“……”
“喂?”
“我能看见很多高楼大厦,还有蓝天白云。”我缓缓地说道。
“你能看见下面的人吗?”
我扶了扶眼镜,看向了下面。
“可以,不过看的不是很清楚,下面的人很多,现在是人们出来吃饭的时间。哦,等一等,有个妈妈带着她的女儿刚从商店里出来了。”
“她们穿的什么衣服?”
“妈妈穿的是绿色的衣服,她的小女儿穿的是粉红色的连衣裙。”
“嗯。”
“有一辆冰淇淋车开了过去,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冰淇淋。”我感觉自己有点渴了。
“嗯……”对方像是品尝到了美味的冰淇淋一般,发出了很享受地声音。
“让我看看还有什么……急匆匆向家赶的中年上班族,好像还有点谢顶……三五成群的少年,穿的好像是……校服?还有一个花枝招展的摩登女郎……等一下,有一个滑翔机刚刚发了过去,后面还有个红色的横幅……我看看……上面写的是可口可乐的广告。”我一口气把自己能看见的都说了出来,仿佛在向这个家伙炫耀自己并不是很好的视力。
“哇!”电话那边咂了咂嘴嘴,“你让我感觉到了一副多么精彩的画面!”
“确实,确实很精彩。不过说真的,我真的该跳楼了。”
“可惜。”
“……可惜什么?”
“你不能为我描述你跳下去后的样子了。”
“……”
“那是什么样子呢?你会是用什么姿势下落呢?不过你的结局肯定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