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村的西山头有个六里沟,因为距村六里所以被称为六里沟。这六里沟平时人迹罕至的,一般路过这里的人都是绕着走的,只因这里的阴气太重,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沟里布满了大大小小无主的荒坟。加上这里的草木繁盛,遮天蔽日的,更加衬托出这里的阴森可怖。我记得那时候村里的孩子平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娱乐活动,一般就是聚在一起捉迷藏呀,拿着木棍当枪追逐打架呀,这些游戏显然没有什么挑战...
积水村的西山头有个六里沟,因为距村六里所以被称为六里沟。这六里沟平时人迹罕至的,一般路过这里的人都是绕着走的,只因这里的阴气太重,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沟里布满了大大小小无主的荒坟。加上这里的草木繁盛,遮天蔽日的,更加衬托出这里的阴森可怖。
我记得那时候村里的孩子平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娱乐活动,一般就是聚在一起捉迷藏呀,拿着木棍当枪追逐打架呀,这些游戏显然没有什么挑战性。而我们村就是距离六里沟不远的积水村,很自然的这六里沟就成了我们这群孩子经常挑战个人胆量的目的地了。
在这条深沟里捉迷藏打架实在是很刺激的事,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荒坟之间,时不时的就会看到一根白花花的腿骨或是半个骷髅,有时不小心突然脚下一空,一个黑窟窿,一脚踩下去保准你惊声尖叫,虽不是太过恐怖但也很是惊悚。当然这里仅限于我们几个胆大的孩子,胆小的是不敢涉足的,可是被大人知道了就会被疯狂的数落一番,更甚的还会挨一顿打。
关于这里的故事,我曾听岁数大的张爷爷讲述过。那是旧社会大灾荒年代,村里正值几年难得一见的旱情公社吃食堂,也就是吃大锅饭。那时的自然条件比较差,有没有化肥农药,粮食产量很低,加上我们这里的自然条件,都是靠天吃饭。为了提高粮食产量,人民公社生产队大搞开荒种地。地虽种了不少,但天旱少雨土地贫瘠,所以产量并不高。更重要的是集体劳作的生产方式导致效率很低,反正人人有饭吃,干多干少都一样,导致许多人偷奸耍滑,只出工不出力。
我们村里也不例外,人人都是配给制,人人平等,吃饭定量。可是60年的那个春天,终于出现问题了,一连几个月的干旱让今年的春耕变的非常艰难,低洼靠近水源的耕地还好可以浇水,可是那些远离水源的山坡地就不行了。所以今年就会随时出现断粮的危机,但是总有一些人持乐观的想法,这是新中国,国家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本来村里的粮食就不多,还要拨出一部分上交公粮。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可以定量吃好,然后改为一天两顿。可是就开始有人抱怨了,“两顿饭怎么够吃呢,整天腿软连锄头都拿不动了。”眼见着库存的粮食越来越少,这夏粮还没有着落,食堂管理员也很是发愁,向上头申请拨粮食吧上头也很吃紧,因为城里人的粮食也不够吃,只能自力更生自己想办法了。看来问题很严峻,于是饭量更少了,后来每天只能喝粥了,后来是稀粥,加野菜的菜粥。但是终于一颗粮食都没有了,大家真的恐慌了。
人们瘪着肚子根本不愿活动,有能力的把该挖的野菜该吃的树皮都吃了。每个人都面色青灰,枯瘦干瘪,苟延残喘的活着。
更可怕的事情终于降临了,开始有人饿死了,不时的有人家办丧事。可是后来死的人更多了,家家户户纷纷抛弃尸体。为什么不埋葬呢,开始还有力气,到后来连埋尸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当时的六里沟就成了远近村里集中的抛尸地,这里山谷逼仄没有人家居住。于是有人就把尸体拖到这里,结果大家竟相抛尸到这个地方,导致尸横遍野,恶臭熏天。这里成了野狗老鼠等等食腐动物的乐园,不时的有三三两两的野狗穿来穿去,整个一个人间地狱。
那天张爷爷和一个本家的堂弟拖着刚死去的叔叔去六里沟抛尸,刚走到离沟口不远处时看见有个家伙拎着一个口袋急匆匆的向外走,深色惊慌的样子,张爷爷定睛一看,原来是本村的李二牛,这小子平时就牲口霸道的,总爱打架挑事。当时张爷爷已经饿得骨瘦如柴了,可这小子似乎更壮实了,看着张爷爷过来也不打招呼,贼头贼脑的走了。
张爷爷觉得事有蹊跷,当晚他俩决定去二牛家一探究竟。二牛家住沟的最里头,我们这积水村是个大山沟,二牛家住的偏僻,他是个光棍,家里就一个老娘,平时他老娘不怎么出门,平日里都是二牛出出进进的。
夜静更深,张爷爷和堂弟两个人摸黑来到二牛家的院外,爬上墙头,此时二狗家的烟筒正冒着烟,应该是在做饭的样子。院子里的一个灶台前,二狗他娘正拿着刀在砍着什么,灶台里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她一下一下的,那声音像是在砍一块糟木头,闷声闷气的。堂弟眼尖,忽然堂弟小声嘀咕了句,“妈呀!那不是死狗吗。”
我心里一惊,揉了揉眼睛,此时老太太正拿着一把刀子割着狗肉!此时锅里的水已翻滚,一勺一勺的狗肉投进翻滚的沸水,瞬间漂浮起来,好像很香的样子。
不久,老太太沙哑着嗓子喊到:“二牛呀,别睡了,该起来吃饭了。”
张爷爷和堂弟两人忽觉胃里一阵翻腾,中午吃的树皮导出一股苦涩味,俩人跳下墙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二天,二狗家吃狗肉的事就传开了,有好事的想过来他家看个究竟。可是翻遍了里里外外啥也没找到,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何况他家也不是唯一一家吃过那种狗肉的。那时候,能够活下来是人的唯一本能。
后来,村里收获了一部分粮食,渐渐的死人的事情逐渐的得到了控制。人们开始恢复生产,生活逐步走上正轨,于是村里开始组织人力埋葬了这些骨头,此时已经分不清尸主了,而且大多数尸骨已经残缺不全了,只好起了一些无主的荒坟草草埋葬了,从此这里坟莹遍野,荒凉幽暗。
可是这些荒坟承载了一段无法言状的悲惨回忆,那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他们们就像标志一样孤独的矗立在荒芜的深谷,独享着那一份清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