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故事之三坝下冤魂

更新:2019-04-27 11:25:41

姥姥从坝下未搬到现在住的地方时,还住在一个小村落里,这个故事是在姥姥十几岁的时候发生的,以下所提及的地址名,人名和姓氏都是化名。她们那里的村子名叫平口村,三面环山,一面对水,一条宽大的河流横亘在村口,养着村里的人。那个时候的村里讲究大姓和小姓,如果说村子里有好几户人家姓刘,那么刘在这个地方就是大姓,若李姓在村子里是独门独户,那么李就是小姓。平口村村头蜿蜒至村...

姥姥从坝下未搬到现在住的地方时,还住在一个小村落里,这个故事是在姥姥十几岁的时候发生的,以下所提及的地址名,人名和姓氏都是化名。

她们那里的村子名叫平口村,三面环山,一面对水,一条宽大的河流横亘在村口,养着村里的人。

那个时候的村里讲究大姓和小姓,如果说村子里有好几户人家姓刘,那么刘在这个地方就是大姓,若李姓在村子里是独门独户,那么李就是小姓。

平口村村头蜿蜒至村尾,绵延十多里,住着六十多户人家,周姓有十几家,算是村子里的大姓。

周家里有一户家主叫周大贵,兄弟里排行老幺,经常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打骂老人小孩,偷鸡摸狗,调戏村里的妇女,无恶不作。

周家几个成家的兄弟和其他周家人虽然看不惯,但是也不管,既然没有闹出人命,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受到欺压的村民也是敢怒不敢言。

平口村地处偏僻,最近的县城距离这里好几十里路,翻山越岭的,山高皇帝远,也没有人能管得够。

一次口头吵架,周大贵打折了村里刘老头的一条腿,刘老头跛着肿着像木桩一样的腿去找村长,想讨个公道,但是村长碍于周家的门户多,怕惹事上身,让周大贵家给了刘老头两斤粮食,事情就算过了。

可怜了刘老头,拖着疼痛麻木的身子,膝下又无儿无女,胸口积压着满腔的怨气,没有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从此之后,村里人在路上遇见周大贵,就像躲避瘟神一样离得远远地,生怕惹事上身。

开春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一家三口,夫妻俩和一个八岁左右的儿子,男的姓龚,因为住的村子闹洪灾,顺着村口的河道流落到这里,村长见男人老实,女人看起来也还贤惠,就让他们在村子里盖了间屋子,住了下来。

龚家的房子盖在村尾的山脚下,离周大贵家不是很远,出门探个头就能远远望见。

周大贵媳妇朝龚家的新屋斜眼望了几回,不知道是哪里看不顺眼,没有过多久三天两头想着找龚家人的麻烦。

今天站在自己家屋门口嚷嚷说鸡不见了,跑到龚家屋里去找鸡,明天哭着说家里肉丢了,要龚家赔肉,不给就站在龚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

龚家男人想着刚来新地方,村长好心收留,就想着以后就是一个村里的人了,要以和为贵,说到底在别人的眼里自己还是个外地人,就让着周大贵的媳妇闹,闹得狠了就把东西给她。

龚家媳妇见自己家里的几个人吃都吃不饱,男人还动不动朝外面送东西,委屈地总是在人后抹眼泪儿,骂自己家的男人没有用。

龚家男人也不气,抿着嘴巴笑笑,说日子久了人家知道咱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不会为难咱了。

男人想法跟自己女人不一样,毕竟一家人好不容易找着了落脚的地方,能忍则忍。村里面有活干的时候,龚家男人比谁都勤快,见着人了就老实巴交地堆起一脸笑。

时间一晃就临近年关,龚家媳妇早上去猪圈喂猪,发现猪不见了,把整个村子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这猪可是一年的收成啊。

龚家男人脸色很难看,这猪跑了应该也不远,村里上上下下找遍了,该不是哪个逮着了藏起来不吭声吧。

龚家男人找了一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时,黑暗中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悄悄地在耳边跟他说,你猪跑到了周大贵家里了,我亲眼看到了。

借着屋里的光亮,龚家男人看出来是村里的木匠,李贵,十七八岁,人称小李子。

看着小李子一脸笃定和气愤,龚家男人叹了口气,摆手让他回去,自己回屋里坐了半天,一言不发。

龚家媳妇问什么,男人就是不说话,也不像往日那样,脸上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此刻脸上神色平静得很。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龚家男人从屋里找了根粗长的麻绳,卷起来拿着,对着媳妇说,早点睡,我再出去找一圈,把孩子照顾好。

龚家媳妇不知怎的,感觉怪怪的,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有些怪,嗯了一声,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便转身回了屋。

到了晚上,龚家媳妇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她记得自己是锁了门的,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自己家的男人,突然站在自己跟前,腰间系着晚上出门时的那根绳子,一脸憔悴地望着她,慢慢地,他的眼睛开始迅速肿胀,汩汩地流出来红色的液体,“滴答、滴答”顺着脸颊流在了地上,接着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了沾满血的牙齿......

深度的恐惧中,龚家媳妇身体一震,吓得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东西跟梦境里重叠,只不过门是关着的,天快要亮了,屋里的光线有些模糊。

她给儿子掩好被子,披了件厚厚的粗布棉衣,起来开了门,却看见门口正站着自己家的男人,直挺挺地站着,离她只有两步的距离,她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现在才回来,我晚上还给你留了饭,我给你热热啊。女人转身回屋,准备招呼男人进去,一回头发现男人不见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还是进屋里了?

女人走进二十平不到的屋子,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这时儿子从床上醒了坐了起来,盯着女人背后,嗫喏了声,爹,你回来了啊。

龚家女人转过头去,什么都没看到,心里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颤抖着声音问,儿子,你,你爹在哪儿啊?

儿子揉着眼睛,又看了看屋子,摇摇头说,爹他,不见了!

这时,天已经敞亮,龚家媳妇收拾好孩子,早早地出了门,男人一夜未归,晚上又做了噩梦,想想就不踏实。

她在村里挨家挨户的问了过去,都说没有看到龚家男人,到了周大贵家里,周家媳妇怒目圆睁说,没看见!

先是猪丢了,现在是人丢了,龚家媳妇边走边哭,心里一刻都不能安宁,连附近可以上去的山路都找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回村的时候,碰到了村里的木匠小李子,小李子见周围没有人,拉着龚家媳妇到跟前说道,昨天我看见龚哥去找周大贵了,我看见了,是我告诉他说猪在周大贵家里的。

龚家媳妇想到村子里传出的周大贵的恶行,心里慌了,带着儿子堵到周家门口要人,周大贵媳妇像泼妇一样站在门口骂咧咧,说着污秽不堪的话,意思就是你家男人没回家是你没有本事,跑别人家找,不是败坏人家婆娘名声吗!

说完了还准备朝门外路边上的槐树上撞,说一死百了算了,哇哇哭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龚家媳妇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局面,本来就脸皮薄,脸上挂着泪,最后只好哭着说要周大贵出来给个说法。

这下子周大贵媳妇更加不依,捶胸顿足,哭得天昏地暗,嚎叫着说,她清清白白做人,现在平白被泼脏水,活不下去了啊,啊,啊。

村里的人听到这惊天的动静,都跑了出来,一个个围在周大贵家门口,看着两个女人的你来我往,不住的唏嘘和摇头。

这时,村长带人过来,好不容易跟周边的人问清了缘由,细言细言语地安抚了两家女人,并让人把周大贵从屋里叫出来对峙。

周大贵五大三粗地走出来,梗着脖子,站在门口将头向天上一扬说,没有见过龚家男人,也没有见过什么猪。

龚家媳妇说不相信,昨天晚上还有人看到自己家里男人进了周家的大门,都没有出来过。

周大贵怒目圆瞪,骂道,哪个杀千刀的说的,龚老弟来了会儿就走了,哪个不长眼睛的瞎说!

村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看见人进去的不止一个人,但是要说人有没有出来,这个谁也说不准,毕竟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过,心里都没有准儿。

关于猪的事情,昨天后半夜的时候有人起夜解手,说听到周大贵家里有剁肉的声音,伴随的还有争吵声。

村里人心里都知道,龚家的猪十有八九是被周家给杀了藏起来了,但是没有人在大家的面前说破这个事。

把别人的猪杀了藏起来说没有见到,周大贵不是没有干过,大家不说是都不想惹祸上身。

自己家男人出门找猪一夜未归,带着儿子来讨个说法又受到冤枉气,龚家媳妇一时没有了主张,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身边的儿子也跟着哭起来。

村长见状一时头疼不止,弯下腰来好言相劝,让龚家媳妇带着儿子先回家等着消息,说有事情一定会帮忙主持公道,有问题可以随时去找他,龚家媳妇这才停止了哭声,领着儿子回去了。

村长安排了几个青壮年到附近的村子和山里找人,路边和村外的河里都找了个遍,愣是没有什么发现。

村里人也帮着找了好几天,还是一无所获,这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谣言,说龚家男人跟别的女人好了,指不定是跟谁跑了呢。

龚家媳妇一直都没有等到村里的消息,过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便带着儿子去找村长。村长此时脸色并不好看,说话也不大利索,最后摆摆手,只说要她回去继续等。

这天晚上,龚家媳妇刚刚睡下,就听到门外自己家男人的声音在喊道,媳妇啊,疼啊,媳妇啊,你走啊,你走啊......

龚家媳妇急急地穿了衣服,起来推开门,外面除了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只听到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朝着后面的山上去了。

她心里估摸着男人是遇害了,再在这里呆下去自己也可能有生命危险,男人过来是给她提个醒,她是不怕死,可是老龚家的根她得保住啊,她叫醒了儿子,收拾好行李,天约莫亮两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村子。

对龚家的事情,村子里明眼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敢说,后来几户小姓人家也都相继搬了家,关于龚家的事情就慢慢淡了。

又过了好几年,周大贵家女儿出嫁,本就是村里的大姓人家,族里再怎么样也看着面子给足了排场,敲锣打鼓,整条村子从头到尾好不热闹。

吹着唢呐,奏着喜乐的迎亲的队伍喜气洋洋地进了村,走到龚家门口时,却被告知新娘子不见了。

大家伙急急地找了一圈,最后在周家后面的池塘里,发现水面上飘着红色的嫁衣,有人拿来竹竿,翻拨一下,嫁衣下面的不是周家闺女又是哪个,整个人都浮肿得全身泛白,不堪入目。

周大贵媳妇一下子就疯了,指着周大贵痛哭流涕说,造孽啊,造孽啊……

村里人当作是不小心淹死的,多心的就想到几年前失踪的龚家男人,说这是冤死的鬼来报复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由于忌讳周家名声不好,附近村子都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周家的儿子。

一晃又是几年,周大贵的儿子打起了光棍,对着周大贵不是打就是骂。周大贵媳妇天天坐在屋门口傻笑,流着涎水,有时候嘴里说着出莫名其妙的话。

儿子,捆起来……绳子,大贵啊,用力......呵呵……儿子……

再后来,村上来消息说上边要在村子的上游修建大坝河堤,村里的住户都要按政策搬迁到其他地方去。

周大贵家的池塘占了地,上边让人过来将水放干,准备晒塘填平。水快要干时,几个小孩子在塘里捡泥巴玩,泥巴掏完了,池塘底下露出了一个厚厚的塑料袋。

顽皮的孩子伸手打开袋子,里面散发出扑鼻的恶臭,袋子漏了个洞,滚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人头骨。孩子吓得哭着跑回家叫大人,大人看到了就报告了村上,村上过了两天又报告了上边。

不久后,村里来了几个人,把装有尸骨的袋子检查了几遍,又对周边的人做了调查。因为关系到修建大坝河堤的事情,上边很重视这件事情的影响,所以查的很仔细。

姥姥说,第一次村子里来了那么多的人,调查事情的,附近村子看热闹的,路上全都站满了。

刚开始没有人敢说话,直到一个曾经被周大贵打断腿的瘸子站出来,说了几年前龚家的事情。摸着这条线索,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上边带着人将周大贵一家连带着傻媳妇都带走了。

周大贵的儿子被吓傻了,见上边的人要带自己走,以为要马上枪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周大贵对周围的人一个劲地磕头说,不是我干的,他杀的,他要我干的,不是我!

于是,上边的人在周家开了一个临时审讯大堂,周大贵听着儿子对自己血泪的控诉,一句话都没有反驳,最后跪在地上说了句,组织,我有罪,我无话可说。

根据当时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拼凑,大概得出了龚家男人死亡的真相,真相有些瘆人,听了的人无不摇头叹息,觉着死的人太可怜。

龚家猪不见的那个晚上,龚家男人去了周大贵家里,周大贵和自己儿子刚把猪杀死,正在后院剁肉,准备拉到地窖里藏起来。

周大贵把龚家男人引到堂屋,先是拿了家里的烟袋点了火套了下近乎,然后让他先坐坐,便准备回后院跟儿子把猪藏起来,哪里料到龚家男人跟在后面,看到满院子的血迹和躺在石板上已经被杀的猪,龚家男人气得直哆嗦。

想到来村子里后受到周家的种种侮辱,龚家男人一时愤怒不已,使劲推了一把站在旁边的周大贵,周大贵一个耳光把人扇到了地上,顺着手边的刀就砍了过去,那龚家男人的血从脖颈处喷得老高,周大贵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又连着砍了几刀,将人砍死后就招呼儿子把人抬到地窖里去了。

周大贵趁着后半夜没有人,和儿子将尸体用厚厚的袋子裹了好几层,又用几块大石头绑在一起,后半夜没有人时,将袋子沉在了自己家后面的池塘,后来当龚家媳妇来闹时,他们一家就像没事人一样,还倒打一耙逼得人家离开了村子。

当然了,中间很多的细节周大贵在大堂上没有反驳,很多都是他儿子的一面之词,具体的犯罪细节这个无法考究,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又过了两天,一个头发黑白的女人站在周大贵家池塘边,边走边哭,整整转了好几圈,刚开始小声哭泣,再到后面哭得声嘶力竭,蹲在池塘边上声音凄厉得很。

有人认出来是多年前的龚家媳妇,只是脸上布满了沧桑,差点没有认出来。村里的人从她嘴里知道当年她连夜搬走的原因,不由得一阵唏嘘,最后只得叹息一声,报应啊!

姥姥家后来搬走了,从村里的老人那里听说周大贵判了死刑,被枪毙,他儿子被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周大贵媳妇后来上吊自杀了。

姥姥说,那个时候草菅人命的事情太多了,有的比杀人还残忍,还是活在现在这个社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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