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隔壁住着周爷爷一家,他有三个儿子,我分别叫他们周大叔,周二叔,周三叔。三叔之前因为身体弱,周爷爷托人送他到少林寺学了两年功夫,三叔回家后就跟了一个杂耍班子一起外面闯荡。那个时候,三叔刚回家,农忙季节已经过去,杂耍班子到我们村里表演,偶然得知我三叔会一身功夫,便招揽到班子里去,偶尔出场表演下少林的武术,村里人没有见识过,看着稀奇。不过没有想到的是,...
小时候,我家隔壁住着周爷爷一家,他有三个儿子,我分别叫他们周大叔,周二叔,周三叔。
三叔之前因为身体弱,周爷爷托人送他到少林寺学了两年功夫,三叔回家后就跟了一个杂耍班子一起外面闯荡。
那个时候,三叔刚回家,农忙季节已经过去,杂耍班子到我们村里表演,偶然得知我三叔会一身功夫,便招揽到班子里去,偶尔出场表演下少林的武术,村里人没有见识过,看着稀奇。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三个月不到,我三叔就挑着担子回来了,周爷爷问他跟着班主有挣钱没有,三叔囫囵几句,就再也没有提杂耍班子的事情。
我跟三叔玩的最好,钓鱼和爬树这些男孩子爱玩的活计,都是三叔教我的,仗着熟络,我偷偷地问三叔出去闯荡了几个月,都见识到了哪些名堂。
三叔冷着脸,半晌问我:“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如捣蒜。
三叔长长地叹了口气,嘴里咬着狗尾巴草,坐在田埂边上,望着西边快落下去的红色夕阳,脸上似乎有了无法形容的复杂神情,接着他便对我讲了出去了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杂耍班的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我们村里表演时,看到我三叔十六七岁,长得俊朗出众,而且一身的肌肉疙瘩,觉得在班子里搭活肯定能赚一笔,后来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周爷爷觉着三叔还年轻,离娶媳妇还早,想着男儿出门走四方,多见识下世面也是好的,所以班主上门提议的时候,周爷爷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就答应了。
等班主和杂耍的其他人,把村民们给的粮食和水果搬上四轮车(两个麻木车改的),三叔便和大家一起坐了上去,等弄完后都快晚上十点,到镇上时差不多半夜,他们就在路边铺了层破旧的棉被,挤在一起睡了个觉。
天亮的时候,班主让他们将车上的粮食拿去粮站换钱,剩下的水果拿出来充饥,饿了就在路边搭个生火炉子,吃着大锅饭,吃完了就继续上路,边寻找可以落脚表演的村子。
班子里的人不多,加上班主一共也就五个人,有时候一个人要顶好几个角儿,轮番出场,三叔不是自来熟的人,对那些一起出来闯荡的人没有多嘴过问其他。
他们在一个老坳里表演时,班主看上个新人,十四五岁的少年,三叔和班主一起去的,房子实在是破的不行,家里还有一个奶奶,少年的父母亲多年前外出挣钱,一直聊无音讯,剩下奶孙儿俩相依为命。
少年的奶奶有眼疾,怕自己也活不长了,见班主有心要带孙子出去挣钱,高兴地不得了,走的时候跟孙子一直叮嘱,说要好好听班主的话。
上车后,三叔给少年腾了个地方,少年一脸淡漠地坐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只有他一声不吭,三叔也不跟他说话,后来班主告诉大家,以后叫少年阳子。
阳子除了长的眉清目秀,其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而且上不了台子,每次班主说上台串个角色,或者敲个锣,阳子要不是没有精神,要不就是出错,班主后来就不再管他,中午饭也不给他吃。
因为饿了肚子,阳子渐渐地转变了性子,班主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以前连台子都不敢上,后来也能在台上说唱几句,但是班主除了不让他饿肚子,那些村民的打赏一分都没有给他。
三叔自然知道班主这样做有些过分,但是作为一个半路搭班子的人来说,三叔也不愿意管的太多,至少那少年能吃饱饭,可以活着好好的。
就这样,他们六个人沿着附近的镇子,一路找村子表演,卖掉村民打赏的粮食和一些瓜果,一个月下来三叔分了差不多三十块钱,九十年代初,对于生活在偏远的农村里,一个月挣这么多钱还是很了不起的。
大家拿着手里的打赏,都谢过了班主,只有阳子没有分到钱,他落寞地低着头,看得出来很不开心。
到了新的镇子,班主去打听了哪些村落比较大,哪些村落种的田多,哪些村落的人比较富裕,打听好后就开着车往那些村子里去。
这天,他们开车进了一个大村,之所以说是大村,是因为停车后,班主带着三叔沿着村里的路,吆喝表演的时间,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等回到车里,离定好的开场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其他人已经将台子搭好,到了晚上六点,一切准备就绪后,班主走上台报了晚上表演的节目,便到后台和大家一起做准备。
三叔说,他们的节目都很单一,比如他表演武术,就会一直表演武术,还有胸口碎大石,火油喷火,唱黄梅戏,角色反串,打快板,大家都分工明确,这些表演班主都会,但是他上场时也只是表演他最拿手的,台下村民的兴致高的话,偶尔大家会串个角色多表演一个节目。
那天,他们在台上表演到中途,班主正吆喝着打赏词儿,那黑压压一片的村民里,不知道是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人,肥头大耳,指着班主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这些破落玩意儿,我几年前就看过了,还要赏钱,门儿都没有!”
班主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在外面已经不算新鲜,也就在这些村子里能给村民们凑个热闹,自己赚个小钱,但是他不能让人砸了场子,不然以后他还怎么在三叔他们面前做班主,于是他换了个笑脸,对那个站出来的人问道:“那客人您想看什么?咱们班子里会的功夫多了去了,您想看什么,尽管说着!”
班主在外走南闯北,对外面那些稀奇的杂耍多多少少了解清楚,自己一身技艺算不上多精,但是应对村子里一些没有见识的村民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