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国庆假期的时候,我妈打电话告诉我一个远在山西深山的亲戚要结婚了,让我早点动身去参加婚礼,免得耽搁了日子。那亲戚我是好几年没见过了,算来算去也只能算个远方亲戚,本不必去的,但老妈已经开了口,我只得立即定了第二天的车票,一大早便出门了。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两个小时汽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我这才好不容易来到那亲戚所在的小山村前,放下书包放眼望去...
快到国庆假期的时候,我妈打电话告诉我一个远在山西深山的亲戚要结婚了,让我早点动身去参加婚礼,免得耽搁了日子。那亲戚我是好几年没见过了,算来算去也只能算个远方亲戚,本不必去的,但老妈已经开了口,我只得立即定了第二天的车票,一大早便出门了。
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两个小时汽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我这才好不容易来到那亲戚所在的小山村前,放下书包放眼望去,那小山村因为黄昏的到来而呈现一片浓浓的墨绿色,幽暗而又静谧,村里头稀稀拉拉地盖着一些破旧的低矮房屋,鲜有几幢小楼房拔地而出,而那些楼房大部分还是些没刷墙面,光着外墙的红砖房。
村里的屋子基本都没开灯,只有里头一户人家的二层楼房里里外外亮着灯光,显得格外亮眼,仔细听还能听到唢呐欢快的吹奏声,我循着亮光走去,果然是我那亲戚家。
和新郎小武哥及新娘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便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只等吃晚饭了。
这么偏僻的小山村结个婚不容易,小武哥家里条件好,这才好不容易讨了个老婆,嫂子是另一个山村的,光彩礼就花了十来万,这在农村里可是一笔巨款。
随着夜幕降临,十来张桌子上便都坐满了人,我本是个爱喝酒的人,小武哥家里用自酿的米酒款待宾客,不知不觉我已喝下七八碗,整个人也有些醉醺醺的了。
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有些尿急了,起身走到厕所,却看到里头亮着手机灯光,于是我等了片刻,那人却一直不出来,感受到膀胱的炸裂感,无奈之下,我只能独自走到楼房后面的一片庄稼地里尿尿。
那片庄稼地种满了黄豆,叶子繁茂,又种得密密麻麻,正好能遮住我的身影。我往里挤了五六米,这才放心地拉下拉链。
十月的山风凉爽无比,吹得我原本醉醺醺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正当我眼望远方,放肆挥洒时,一个模糊的人头从距离我不到十米的黄豆地里突然凭空探出,转头望了我一眼,然后又如同地鼠一般钻进了黄豆地里,悄无声息,仿佛鬼魅。
我心脏一抖,脑袋瞬间清醒,身下也立即断流了。
有人在里面?
我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眼睛却开始在这片黄豆地里来回扫视,耳朵也同时仔细聆听辨认,希望能听出些动静,但除了山风吹过的哗哗声,我什么也没听出来。
呆呆地站了五分钟,却没见啥动静,我便以为是自己喝酒喝多了眼花,于是扯上裤子准备离去,可没等我转身,一只冰冷的小手忽然搭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回头,却只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伸着手,抬着脸望着我,那小姑娘矮矮的,衣服有些破旧,脸蛋却是很漂亮,眼睛水汪汪的好像能滴出水来,模样十分可爱,就是她的皮肤太白了,在这夜里似乎都能发光。
我抬头望了望四周,没见到其他人。
“小朋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妈妈呢?叔叔送你回去吧,外面冷。”我弯腰抱起身高还没黄豆杆儿高的女孩儿,把她架在脖子上准备回去,在女孩骑上来的一瞬间,我的脖子和肩膀就好像压上来一块冰,冷的我全身一哆嗦,看来那小女孩不仅手冷,全身都是冷冰冰的。
“怎么这么冷,小姑娘你在外面玩多久了?”我问道。
“叔叔,先别走,我妹妹还没出来呢。”小女孩伸手揪住我的头发,把我头往身后的方向拉去,我转身看着漫无边际又漆黑一片的黄豆地,无奈的笑道:“你妹妹也在这地里?那你赶紧叫她出来,天黑了多危险。”
“我妹妹不在这里,她掉在了黄豆地前面的一个坑里,叔叔,她现在很危险,我们去救她吧。”小女孩依旧扯着我的头发,只要我有往回转头的动作,她便扯得更用力,看得出来,她很焦急。
“你知道掉哪个坑?”一听小女孩的妹妹掉在了坑里,我也不敢耽搁,毕竟人命关天,于是急忙一边往黄豆地深处走,一边问她。
“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小女孩伸手指着远方,那是一片深山老林,随风摇摆的林中不时还有猫头鹰传来的咕咕声,挺渗人的。
我按照女孩指的方向连走带跑了一两公里,这才来到了一片洼地,也就是小女孩妹妹掉的地方。
那片洼地一半的地方都是水,月光照亮下还很刺眼。
“小朋友,你在哪里,我和你姐姐来救你了!”我停下脚步就高声呼喊,连喊几声却没人回应,寂静的山林只有风在呼啸。
“叔叔别喊了,放我下来我指给你看。”小女孩敲了敲我的头,我轻轻放下她,她便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一处泥坑前指了指,我走过去趴在地上往里一瞧,借着月光,只看到一只惨白小手拉耸着伸在外面,其他的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好像这孩子被埋在了土里。
见此情景我哪敢犹豫,急忙伸手拉住那只小手往上提,本以为能很轻松地将那小孩拉上来,但我用力一拔,却感觉到了一股黏力,是那种腿陷入烂泥地想要拔出来的黏力,再一使劲,那只小手就如同刮了皮的山药,呲溜一声从我手中滑走了。
“完了完了,难道已经死了?”我大为焦急,急忙跳到坑中徒手挖泥,掏了几下就慢慢挖出一个小小的尸首,一具惨白的,已然死去多日的婴儿的尸体。它全身都是粘液,一丝不挂,还散发着浓浓恶臭
“哎呀妈呀,死人了,死人了!”我猛地跳出泥坑,惊慌失措地拉起小女孩的手就要跑,但此刻小女孩瘦小的身躯却一动不动,仍凭我怎么拉,她就是纹丝不动,像颗钉子钉死在了地上。
“叔叔,妹妹她还没死哦,不信你看……”小女孩语气忽然变得冷冰冰了,就如同她的小手,她指着泥坑对我缓缓说道。
就在此刻,泥坑中传来了一阵啪叽啪叽的声音,像人的靴子踩在烂泥里走动,渐渐地,一个小小的婴儿头颅冒了出来,随后冒出的是那双已经灰白的眼睛,没有瞳孔的眼珠正无神地盯着我,吓得我被憋回去的尿液此刻似乎又要流出来了。
我想逃,可小女孩的手反过来抓住我,任我如何甩手就是挣脱不了。
“叔叔,妹妹好可怜,你去帮她找她的爸爸妈妈吧。”小女孩依旧冷冰冰地说着话,我见自己挣脱不了她的手,只好哀求道:“好好好,我去找,我去找,但你先把手松开。”
“松开也好,那你就抱着妹妹吧,她很久没人抱了,真可怜。”小女孩拉着我的手就往泥坑走去,而泥坑里头的那具尸体已经爬出来了,瘦小惨白的身体正在滴着粘液,它见我被小女孩拉扯着走来,竟然伸出两只手,像是撒娇一样“咯咯”笑着要抱抱。
那笑声刺耳无比,笑得我心脏直打颤,那妹妹惨白的脸上模糊不清的五官随意扭在一起,看得我也是心惊胆战。
怀着绝望的心情,我屏住呼吸弯下了腰,小女孩见此就松了手,而后随风飘起,轻轻落在我的脖子上。
我忍受着脖子上的冰凉,伸手颤抖着抱起眼前的妹妹,就在接触到妹妹的瞬间,我的双手登时浸满汁液,好像抱起了一个大号的鼻涕虫,而且还是烂肉味的。
“下……下面要去哪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白痴似的问了一句,脖子上的小女孩也没说话,指了指村子的方向就沉默了。
到村子有一两公里,一路上都要抱着这尸体吗?我感觉自己会疯掉,但又不得不照着小女孩的话去做。
一路上,该死的猫头鹰一直在林子里咕咕的叫,让原本已经恐惧的我更加疑神疑鬼,深怕又从哪里冒出个啥东西来。
我伸着手,架着妹妹的腋窝苦苦支撑着,尽量让她离我的身体远些,但那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如同烟雾罩着我的全身,让我呼吸都是艰难万分,而眼前的妹妹一直用那双死人眼看着我,我不敢低头看路,以免和她目光相对,为此,我已经摔了好几下了。
好不容易来到先前的黄豆地前,我停住脚步张望了一下,却看到好几个小孩子正在地里钻来钻去,它们的身影飘忽不定,显然和我脖子上的是一类的。
我不敢上前,反而后退了几步,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地问道:“它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小女孩回道:“你只管走,不要管这些!”
小女孩的话像是一道死命令,我无法拒绝,只好颤着双脚踏入黄豆地,随着双脚拨开黄豆杆儿的哗啦声传开,那些原本还在田间嬉戏的小孩闻声一下子都止住了动作,它们小小的身体或是飘在空中,或是半藏在黄豆杆儿里,全都定在那里看着我,脸色阴沉,双眼泛着绿光,好像要把我吃了,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叫一声,迈开步子就从它们中间飞速穿过,头也不敢回地走出了这片黄豆地。
喘着粗气站在田地旁,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在黄豆地里的,怎么好像都是小女孩呢?此刻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些飘动的身影或是穿着花衣服,或是扎着羊角辫,竟都是小女孩,没有一个男孩。
带着疑惑,我又匆匆忙忙跑到新郎家,当我正欲开口询问谁家埋了小孩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是宾客喧闹的新郎家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小孩子,不过古怪的是,那些孩子依旧都是小女孩。
“难道都是鬼?”我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仔细看那些女孩,只见某个孩子正趴在一个喝酒男子的头上,小小的脑袋正对着酒碗,额头上不时往下滴着什么液体,一滴一滴,滴在喝酒男子的碗里,而那男子一边大口喝着混合着不明液体的米酒,一边捂着额头叹气道:“喝多了,喝多了,头好痛咧。”
还有一些小女孩则紧紧缠在一些村民的腰上,像是挂在母猴身上的小猴子,死死拽着不愿撒手,放眼看去,几乎一大半的村民都被这些小女孩缠上了。
“怎么回事,她们都是从哪里来的?”我看着眼前那么多的小女孩,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脖子上的小女孩看出了我的心思,挥起小手狠狠砸了我的头说道:“妹妹的爸爸妈妈就是新郎的父母,你去把妹妹交给他们吧。”
“啊?现在?”我听了顿时感觉难办,现在是新郎家喜庆的日子,你说我在这时候给他们送这么一个大礼,岂不是去找打?
正当我犹豫之时,手中的妹妹等得不耐烦了,它气鼓鼓的张开嘴,开始哇哇大叫,刺耳的声音把我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与此同时,妹妹的四肢开始不安分的甩动,活像四条蚯蚓,不时把一些不明的粘液甩在我脸上,此时我哪里还敢拒绝,急忙抱着这小祖宗向正在敬酒的新郎父母飞奔而去。
远远地,有村民就看见了我手上的东西,人群登时就骚动了。一个女子冲我大叫道:“你干什么,干什么,把这个挖出来干什么,赶快放回去!”
“这鬼玩意怎么又跑出来了,作孽啊,作孽啊!”
……
在村民一片叫骂声中,我冲到新郎父母面前,伸手把妹妹递上,带着哭腔说道:“一个小女孩说这个是你们的孩子,叫我送过来,我也不想的,可那小女孩现在就骑在我的脖子上,不这么做恐怕我就要交待在这儿了,我也是实在是办法,只好送来了,您二老看着办吧!”
看着眼前错愕但没惊慌失措的两个老人,我实在是等不了了,于是硬生生把妹妹塞入老头那穿着新衣裳的怀里,随后一溜烟跑到水龙头旁,拧开水就像洗萝卜一样清洗自己的手臂和脸颊。
我一直洗,洗了好几遍,直到双手通红这才停住。擦着生疼的双手和面颊,我忽的发现那骑在我脖子上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在村民中游荡的孩子们也不见了,我擦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又回到了新郎父母身边。
可是,那妹妹却还在那边,只是粘稠的身躯化作了一堆小小的白骨,静静地堆在地上,一个小小的头颅像是椰子摆在最上头,白花花的无比骇人。
新郎的父亲跪在白骨前一言不发,而新娘早就晕过去了。
一场婚礼变成了噩梦。
不解缘由的我从村民的窃窃私语中才了解了大概。原来这个村近二三十年来一直有把女婴杀死的恶习,杀死那些女婴后他们都把尸体埋在村后面的那片洼地,所以我在田野里,酒桌旁看到的小女孩都是那些被残害婴儿的魂魄,她们恋恋不舍地在这个村里游荡,不愿散去。
而我抱回的这个妹妹其实更凄惨,据说当时新郎的父亲为了不让她重新投胎来自己家,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了妹妹,他以为这样就能把妹妹的魂魄吓走,下一个就会是男孩了。
但谁料到这样却造了孽,每隔几年这婴儿都会回到家里,或是自己走来,或是野狗叼来,又或者是村里人抱回来,而我这次,已经是第六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