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日新月异,似乎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变化,计划生育的口号喊得响亮,但仍旧阻止不了爷爷辈儿想抱孙子的心。若是头一胎是闺女,那就会有第二胎,孕妇躲计生委就像打游击战,通常都是怀上了躲到亲戚家,生出来再抱回去,来人罚款就闭门不出,我二婶就这样,生了两胎闺女。好不容易怀上第三胎,却被堵进了屋子里,我二叔家没办法,又交不起罚款,只好和村长承诺,一定到附近镇子把孩子...
九零年代,日新月异,似乎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变化,计划生育的口号喊得响亮,但仍旧阻止不了爷爷辈儿想抱孙子的心。
若是头一胎是闺女,那就会有第二胎,孕妇躲计生委就像打游击战,通常都是怀上了躲到亲戚家,生出来再抱回去,来人罚款就闭门不出,我二婶就这样,生了两胎闺女。
好不容易怀上第三胎,却被堵进了屋子里,我二叔家没办法,又交不起罚款,只好和村长承诺,一定到附近镇子把孩子拿了去。
等人一走,二婶立刻躲到住在城乡综合部的表姐家,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去,却因此,见识了一段鸡飞狗跳的诡异闹剧。
我就以二婶的视角,将这段经历和大家分享一下,当然,文中的人名皆为化名。
——
张媚肚子里的孩子四个月大,并不影响走动,这日,她在丈夫的催促下上了赶往镇子的四轮车,村长老头儿淡淡瞥了她丈夫一眼,磕着烟问道:“媳妇儿打孩子,你不跟着一起去?”
张媚丈夫摆摆手,指了指自家低矮的土坯房,说道:“就快儿过年了,天儿冷,我得赶紧把房子再磨点泥,打胎也不是啥大事,她自个儿去就行。”
张媚也连连点头,一副轻松的模样,村长也就不再说什么,这时,土坯房里传出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张媚拧眉,拉着她丈夫好一番叮嘱,切莫让闺女们离了他的视线。
得到丈夫的回应,这才放心的往镇上赶去。
到了镇子,张媚买了两盒罐头,一袋子冻梨,外加两斤猪肉,向着她表姐家赶去。
张媚表姐四十多岁,尤其疼爱张媚这个同辈里最小的妹妹,因为嫁人早,表姐的儿子都已经结婚,在外地,一年回不来一趟家。
她表姐夫虽然对张媚怀孕就躲他家生孩子有些不满,但碍着媳妇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张媚也极会做人,扫地做饭样样插手,院子也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表姐家隔壁,住的是表姐夫的亲弟弟,两家之间只有一堵低矮的土墙隔着,表姐家住的是土坯房,里外两间,弟弟家是红砖房,分东西屋和厨房,在当时也是相当阔气。
这倒不是表姐夫弟弟有多能耐,实在是父母偏爱小儿子,分家时给的便利。
只是也怕大儿子挑理,便将本该是砖房院子里的三间土仓子划到了老大的院子里。
因此,老大家的院子比小儿子家宽敞了许多。
这三间土仓子太不结实,东倒西歪要倒不倒的,表姐也不敢往里存粮食,就养了鸡鸭在里头。
快过年时,张媚老公带着一筐鸡蛋,一箱橘子到表姐家,又硬塞了红包,也算张媚没在这里白吃白住。
那时候一箱橘子送礼,已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但还没拆箱儿,就给隔壁院子的孩子连橘子带箱子给抱走了。
表姐夫弟弟叫张大彪,简直就是好吃懒做的教科书,三十几岁才讨到媳妇儿,还是他大哥父母掏腰包高聘礼娶回来的,这媳妇儿叫吴丽,长得五大三粗,干活儿倒是一把手。
他们的儿子那年九岁,据说出生时请了有名的算命先生起的名字,叫张平,平时给惯坏了,也没个礼数。
张媚表姐挺心疼,倒不是心疼橘子给张平吃了,是心疼自个儿妹妹,那年月怀孕也吃不上啥有营养的东西,橘子也算是稀罕物儿了,张媚还没尝个味儿,就给熊孩子都抱走了。
平时她也懒得计较,但寻摸着快过年了,咋的也不能让张媚亏嘴儿,更何况,那橘子还是张媚老公拿来的。
她摸出一把糖球儿,到隔壁和张平好说好商量,想换个橘子回去。
张平霸道惯了,这一辈儿里他年纪最小,也最得爷爷奶奶宠爱,把着橘子就不肯松口,张媚表姐也不好和个孩子抢东西,可心里头憋屈,她和老大踏踏实实的干着地里的活儿,不光要时不时接济住在隔壁的弟弟,他家张平逮着好吃的就往她家里钻,张大彪夫妻也从来都不管。
孩子吃点不心疼,可这张平完全就拿表姐一家冤大头了,平时看到放在明面上的钱说拿就拿,也不知道尊重长辈。
表姐挺来气,就说了张平几句,这下子一直坐在炕上冷眼看着的张大彪夫妻坐不住了,指着表姐鼻子骂她不是东西,老脸不要抢孩子东西。
按辈分,表姐是他们的嫂子,可是平时她忍让习惯了,受这委屈,也就掉着眼泪爬墙头回自家院儿。
可她男人是个暴脾气,看媳妇儿受委屈,二话不说翻墙过去,再回来,手里头抱着还剩了半箱的橘子,张大彪平时挺怵老大,也没敢找过来。
倒是那天张平的哭声,以喊破天际的架势,叫了小半晚上。
2.
妯娌之间难免磕磕碰碰,再加上张大彪家里根本就没置办年货儿,都指望着过年时到老大家吃年夜饭拿东西,没几天就舔着脸主动贴上来,也不提那天发生的事儿。
老大也知道弟弟啥样人,橘子也拿回来了,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不做计较。
过年这天倒是热闹,张媚表姐家不大的土房子里放了张圆桌子,猪肉白菜馅的饺子香气十足,张平讨了压岁钱,也不管大人上没上桌,自顾自先吃了起来。
那天张媚表姐杀了一只鸡,炒了鸡蛋,他丈夫也下厨炸了菜丸子,还炖了条河里摸上来的鱼,不怎么肥,味道却是不错。
那时候,这样的年夜饭已是十分不错,张平两眼盯着炖鸡肉,也不使筷子,伸手抓着啃。
别看吴丽五大三粗,眼睛里可透着精明,她一筷子夹走鸡腿到张平碗里,而后伸着脖子,一双眼睛电灯泡似的,拿筷子在盘子里翻腾。
一只土鸡也没多少肉好啃,都在两条鸡腿上了。
瞧这架势,张媚也没敢往鸡肉盘子里伸筷子。
张媚表姐看不下眼儿,她筷子伸的快,在吴丽之前夹了鸡腿到张媚碗里,吴丽一愣,反应过来,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大嫂子,你这对自家表妹可是顶好,姑家的妹妹吧?还是舅舅家的。”
话里话外捅咕张媚和她表姐血缘不亲,好像她胳膊肘往外拐似的。
大过年的,表姐生这闷气也不好说什么,偏这吴丽来劲了,捅咕她自家儿子张平,眼睛立楞着往张媚碗里扫:“大儿,大娘的妹妹馋鸡肉,你可别和她抢。”
一句话说的张媚脸色通红,碗里的鸡腿也不好意思吃,张平听吴丽这么一说,小孩子以为张媚要和他抢鸡肉吃,伸着油乎乎的手爪子,站起来就把张媚碗里的鸡腿给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