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列横跨祖国南北的火车,从海南到哈尔滨的班列。跨度大,时间长,车上也就天南地北的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我结束了在南昌的工作后,也乘上了这班车回家,时间是12个小时,更惨的是,我没有买到卧铺。上午十一点的车,在硬座上坐了将近七八个钟头后,我的背酸得是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乎,我站了起来,走到了列车中间的吸烟区,打算活动一下筋骨。天色易经黑了下来,车厢里的大部分人都睡...
那是一列横跨祖国南北的火车,从海南到哈尔滨的班列。跨度大,时间长,车上也就天南地北的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我结束了在南昌的工作后,也乘上了这班车回家,时间是12个小时,更惨的是,我没有买到卧铺。
上午十一点的车,在硬座上坐了将近七八个钟头后,我的背酸得是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乎,我站了起来,走到了列车中间的吸烟区,打算活动一下筋骨。
天色易经黑了下来,车厢里的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吸烟处还有几个人在聊天,我点了根烟,靠在车门旁,听着他们的聊天,大部分都是些山南海北,孤魂野史之类的闲聊,不过听着也很有趣。
过了一会,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我,还有另外两个人在那里争论着一个问题。
那是一个个子高大面色白净的年轻人,还带着一个眼镜,年龄和我相仿,操着一口东北话。
而他对面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但是有点发福,虽然穿的很朴素,但是他左腕那块若隐若现的欧米茄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他说着普通话,略微带一点南方的口音,但是我却听不出来他是哪个地方的人。
此刻,他们两个正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着关于人的灵魂的问题。
我看着他们挣的面红耳赤,八卦地心态一下就上来了,我靠近了他们一点,递了两根烟过去,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把烟接了过去,而那个东北的年轻人摆了摆手:“我不吸烟。”我笑了笑,把烟叼在了我的嘴上,点上了火。
还没等我说话,年轻人便问了我一句:“哥们,你相信有地狱不?就是人死了去的那地方?”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呗!”
中年男人笑了:“我说吧,要相信唯物主义论,年轻人啊,别搞那些封建主义的东西,人去世了就没有了,哪还有地狱天堂这一说?”
年轻人听到这话,耳根子立马就红了,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一看,便打起了哈哈:“叔叔你也别那么说,毕竟谁也没见过啊,再说了,你看那陵园里面烧纸的烧衣服的,不都是信这个才烧的吗?”
中年男人又笑了笑:“那只能算是一种美好寄托罢了,还真能收到啊?”
这家伙,搞的我也是无话可说了。正当我想词的时候,年轻人说话了:“这不是美好寄托,是有给死人准备的地狱的。”
中年人抬了抬眉毛:“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我……”年轻人变得结巴了起来,不过他下面的一句话可是让我们俩人吓了一跳,“我……我去过!”年轻人终于憋过来了气,喊了出来。
在安静了大概三秒钟后,我被烟呛得咳嗽了起来,而中年人则哈哈大笑,年轻人却是也不生气,一脸神秘的样子,静静地看着我们。
中年人拍了拍手:“你这个小子,倒也是什么都敢说啊。”
我也随声附和道:“大兄弟啊,这就是我们平常聊聊天,没必要逞能。”
“谁说我是逞能啊,我真去过,骗你们干哈玩意?”年轻人这样一说顿时把我和中年男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
“那小伙子,给我们说说啊?”中年人问了一句,年轻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像是一个孩子向小伙伴们炫耀他们从未吃过的糖果一般。
“那我就给你俩唠唠?”年轻人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
“唠唠,唠唠。”我们俩人则是开始附和起来。
火车窗外已经是一片黑暗,也看不见什么灯光,我们三个人就在火车的连接处席地而坐,中年人又递给了我一支香烟,待我们两人点着火后,年轻人的故事就开始了。
“我啊,别看我是东北人,其实我的高中和大学都是在s市上的,在那里待了大概六七年吧,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了。我要说的事啊,就是发生在我大三的时候,在s市走的鬼门关。”
“那年冬天我就记着特别的冷,冷得让人直哆嗦,哪怕我还是从东北过来的,都受不了这个。大三学校放假了,快过年了。因为我没有抢到票,没办法啊,只能在s市过了个年。当时我有一个好哥们,家就是本市的,就请我去他家和他一起过年。”
故事就这样一直平淡无奇地发展着,我和中年男人又各自点了一根烟,这也没说地狱啊。简直是有点催人尿下的感觉。
“他家里就住在s市的西区,你们知道吧,就是二号线倒数第三站那地方,出了地铁站以后往东直走有一个天桥,过了天桥有一个小区就是他们家住的地方。”
“他说他先回家归置归置,然后在小区门口等我。到了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我就动身起行,大概六七点天快黑的时候,我就乘坐最后一班地铁到了站了。”
“出了地铁,我就按照他说的,向东走,又上了天桥,那天桥大概有五六十米长的样子,上面罩着大玻璃,可能是因为天气或者这地方本来就比较偏僻的原因,天桥上就我一人了。”
“我把手揣到了兜里,低着头就往前走,想着马上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时,我又加快了脚步,不料!在从天桥下去的时候,楼梯上结了冰,太滑了。我一不小心就仰脸摔了下去,当时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我感觉到后脑勺一麻,就晕了过去。”
年轻人说完以后摸了摸后脑勺,似乎还能感觉到但是的疼痛,许久没有说话。
“那……后来呢?”见年轻人不吱声了,我耐不住好奇心,问了他一句。
“啊?哦。”年轻人回过神来,继续说着他的故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人给拍醒过来了,我睁眼一看,是一个老头,他把我扶了起来,问我有没有事了,我摇了摇头,向他道了谢便准备走。刚走了几步,他却在身后叫住我,我回过头去,他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几秒,他向我挥了挥手,走了。”
“额……”我按了按烟头,咳嗽了一声,“我说,你好像没说到关于地狱的事吧?”
“我马上不就要说到了吗?”年轻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可是……你不是说你都自己醒了吗?”中年人插了一句。
年轻人又开始恍惚起来,他没有再理我们两个,而是发了一会儿呆,说了一句话。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醒过来了。”
对面一辆火车混合着灯光呼啸着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坐的地方一阵震动。
中年人一副沉思的样子,我也说不出话来,年轻人还在神游,时间就这样沉默了下去。
我们又点了根烟,我已经感觉到嗓子有点疼了。
“那么说,你确实来到地狱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也没有意识到,后来我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了我同学说的那个小区,但我却并没有看见我的同学。我拿出手机,却发现信号没有了。”
“那时候我就站在马路边上发呆,想着怎么办,就在我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发现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天际边缘透出一股猩红。”
“我还很好奇自己到底昏了多长时间,再仔细看看周围,也有了一些变化,建筑和道路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看起来更加……颓废,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即使是在路灯的照映下,这个世界看起来仍然是冷色调的样子。”
“鬼呢?那个老头是不是鬼?你有没有见过鬼?”我一听年轻人进入了正题,一瞬间就睡意全无,开始兴奋起来。
年轻人摆了摆手,“在那个世界,鬼就是人,人就是鬼。”
“那你能说出那个世界的一些特征吗?还是你信口雌黄?”中年人还是不相信,试图从年轻人的话里找出破绽。
“说实话,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人住的地方,他们也在住,我们的世界,就是他们的世界,只不过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们。”
“不过有的人却可以相同阴阳两界,可能是先天的,也可能是后天的,先天的生来可以同时看见两个世界,有人叫他们是阴阳眼,我们东北则是叫他们过阴。”
“后天的就是成心想见鬼,做法事啊,灵媒啊,或者就是当游戏玩,当然也有些人会在某些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意外地暂时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生病啊、走夜路啊、或者是将死之人,这应该就是撞邪或者撞鬼。”
“我这个就是个意外,不过我只是惊恐了一会,然后静下心来想了一下,好像也就这回事,就像睡觉翻身从床上掉下来一样。并没有什么好事坏事之分。”
“你……继续讲讲,那边还有什么没见过的?”这时我开始听入迷了,而中年男人还是一副死活不相信的样子。
“就像我说的,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有些地方像是飘渺一般,恍若如梦,不过这也应该是我个人的感觉吧。哦,对了,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在那里鬼好像不会变老,就是说,时间的流逝好像对他们是无效的。”
“就是你死去是什么样子,在那里就是什么样子,永远不会变对吧。”我替年轻人总结了一下。
年轻人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后面突然有人扯了一嗓子把我们三个吓了一跳。
“xx站快到了啊,进站了进站了!”乘务员喊着。
车厢里的人一阵骚动,人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站了起来,准备下车。
“干嘛呢你们?哎呀,烟头扔的一地都是,快下车了,赶紧从门口挪挪地方。”乘务员冲我们三人抬抬手,我们三人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那么……两位,我到地方了。”我说道:“本来还想再继续听听你的故事呢,没办法,直接给我讲一下结局吧!”
年轻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微笑着反问道:“什么结局啊?”
“废话,当然是你是怎么从地狱里面回来的啊。”中年男人又摸了摸烟盒,准备在停车之前再吸最后一支香烟。
但接下来,年轻人的一句话让我们两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从来就没说过我回来了呀。”
那一刻,我真的觉的身上流动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列车在一阵汽笛声中缓缓地停了下来。人们开始涌向火车连接处,我们三个人立刻被分开了。年轻人向前面的车厢走去,我和中年男人是后面车厢的。还来不及说什么,年轻人对我们回头一笑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回到了我的车厢,我拿回行李准备下车,中年男人突然一把扯住我:“你相信那家伙说的话吗?”我这才发现,他已经满脸通红,额头上也流出了汗,连扯着我衣服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我也说不好,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够了,我要找他问个明白。”他站了起来,朝着年轻人那节车厢走去,而我则下了火车。后面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得而知。
多年过后,我在和一个朋友吃饭的时候聊到了这个话题,当我带着戏谑地口气说出年轻人说得那个地址的时候,朋友愣了一下,接着表示自己也曾经住在s市的西区,我问他地铁出口是否一座天桥时,他说道:“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那座天桥,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被拆掉了,现在一想,大概有将近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二十年前那个家伙上大学,二十年后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我想起了他说得那句话:“在地狱,时间对我们无效。”还有他最后那诡异的一笑。
或许我们真的是撞了鬼,又或许我们都在某一次事故中已经死过了,我们现在都在地狱,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