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一个人住,不是他想,风一吹骨头架子都要散的年纪了,要不是无儿无女老婆子也先他一步去忘川河了,谁想呢?孤苦伶仃真是一个很恰当的词,形容他。邻居们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半秃头满脸黄斑驼背的老头,他总是一个人穿着邋邋遢遢的在社区走来走去,然后挠挠这挠挠那儿,丝毫不避讳身体的哪个部位,忽然一口痰上来,重重的咳嗽两声,声音洪亮的给弹出去,老远。张老头用一辈子的钱在这个...
张老头一个人住,不是他想,风一吹骨头架子都要散的年纪了,要不是无儿无女老婆子也先他一步去忘川河了,谁想呢?孤苦伶仃真是一个很恰当的词,形容他。
邻居们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半秃头满脸黄斑驼背的老头,他总是一个人穿着邋邋遢遢的在社区走来走去,然后挠挠这挠挠那儿,丝毫不避讳身体的哪个部位,忽然一口痰上来,重重的咳嗽两声,声音洪亮的给弹出去,老远。张老头用一辈子的钱在这个社区买了个房子,现在以房养老,他还过的算是舒服,没办法,谁让他没孩子。不晓得的人以为他时髦了一把,这晚年过的,他都忘记了,什么叫时髦。
想想以前,那个时候叫年轻的时候,他还风光过一阵子,小发型总是厂子里最时髦的,流行穿什么他也知道,可以说是又帅又会打扮的小伙子,经媒人介绍,找到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姑娘圆润的脸庞,小巧的鼻子,樱桃一般的小红嘴,习惯扎着麻花辫子,很快结婚了,可是之后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如意。
张老头独自一个人去买菜,即便手里有钱还是习惯去菜市场买些面相不好可是好歹可以吃的菜,还知道打价,他喜欢这样的满足。然后买点五花肉,五花肉可以榨油然后吃炸完的脆吱吱。这天他领着胜利果实回来后,在马路边忽然发现一把躺着的折好的伞,这是一把全黑色的伞,但是伞上有黑色暗暗涌动一般的花纹,如果不是坏了或者忘记了谁会把伞放这里呀。张老头眼睛不受控制的直直地瞧着它,仿佛伞在呼唤他一样,蹒跚的一点一点的走过去。拿起那伞,四周看看确认没有人注意立马收进大菜篮子里。加紧步伐往家里赶。一路上就像是有人撵着,但的的确确就像是有人在旁边一直看。
到了家里,,陷进沙发里,拿出那把折叠伞,仔仔细细从外面看了一圈,揭开粘贴的带子,一抖把它撑开,这么漂亮精致的伞绝对是有人不小心落下的,或者忘记,不然谁会舍得呢。张老头为捡了个宝暗自欣喜,谁知撑在头顶感觉一下,他似乎听见有人讲话。张老头吓得赶紧坐起来,往四面看了看,没人啊,只有自己。
他把目光投在拣来的伞上,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好几遍,然后犹犹豫豫小心翼翼的又打在头顶。
“老头子。”张老头听见声音。他激动的要哭。又吓得哭不出来。
空荡的房间,这逝去的熟悉的声音,循环回荡。
“老婆子。”张老头颤抖的说。
“是我啊。”张老头干涸的眼睛再次湿润。他似乎就看见老婆子在眼前,以前的事情都在眼前一幕一幕发生。
妻子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可惜一个胎死腹中,另一个刚出生就夭折,俩人都很难承受这打击,但最致命的事情是医生说妻子再也不能生育了。张老头很悲伤,一个人在医院走廊抽着烟,妻子大病初愈之后他尽力调整心情,但是妻子性格大变,动不动就摔东西还骂骂咧咧,他受不了便也总是发火,有一次甚至打了她,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哭着跑出去。
那一晚她就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才在清晨中狼狈的走回来,一回来立马锁紧小卧室,那原本是为了给孩子准备的。任张老头怎么敲门都没有用。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你在的时候我对你好点就好了。”
“我不怨你呀,你还能陪我这么说说话真好。”眼前的“老婆子”说着,面露笑容。
“以后我会弥补你,多关心你,只和你说话。”张老头眼睛盯着前方,面露笑容。
之后的日子,无论白天黑夜,晴天雨天,在家里还是外面,张老头总是撑着那把黑伞。邻居们都觉的他是疯了,无时无刻不拿着那把伞,明明是个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还要支着伞,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对着谁,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老婆子老婆子,谁不知道他老婆子早就去世了。
虽然觉得诡异,但也都是窃窃私语,谁会当着他的面说呢,说了也没用。
那些年老的邻居可是知道的,他妻子在世的时候他的态度。
就在他给妻子做好饭去厂子正常上班的那一天,厂子里的人都似乎瞒着他什么一样,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是当他回头的时候又立马闭上了嘴,忌讳一般。越发觉得奇怪的张老头逮着一个和他平日关系比较好的人,这才知道,那天晚上妻子没有回家,却被别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交欢,不知真相的他立马请假回家。
桌子椅子门碗,那一天老张头的家里噼里啪啦,污言秽语,吵闹声,尖叫声,嘶喊声,巴掌声。
“我说我是被逼的,那人把我拖进了小胡同,我能怎么办?!”妻子的头发炸毛一样竖了起来,在头上形成一种烟花绽放肆意张扬的姿态,张老头觉得眼前黑暗又泛红的女人不是美丽,而是恐怖的像发疯的魔鬼。她丢了他的面子。他就选择冷漠。
过了没几年,美丽的妻子再也受不了,越发神经质,一天终于再次失踪,这次再也没有回来,他在桌子上看见一封信,信里详详细细的写了那天发生的事情,那天的心情那天被强暴的事实。冰冷了一黑夜,自己用手抓了两下头发,抹去嘴上的血,踉踉跄跄往回走。那人她是不可能告发的,一旦告发丈夫的工作就会丢。“小张啊能找到工作真不容易,就他那么吊儿郎当的天天不认真工作,要不是凭着一张皮囊,哪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人。啐!”厂里的孙厂长扬长而去,“谁都别说今天的事情,不然小张好不到哪儿去。”
浑浑噩噩过了没有你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内疚自责着,原谅我是一个胆小鬼,原谅我的自私自利。
之后的之后,别人已经习惯了一直打着伞嘟嘟囔囔的张老头,却在一天清晨发现倒在大马路上的张老头,死相安宁,似乎还面带着笑容。
黑色暗花纹的伞撑开,不远处一个美丽的身影,她有圆润的面庞,樱桃般的小嘴,面露笑容,牵起张老头的手,一起走进了伞里…………
伞又出现在某条街的邮筒旁,等待着下一个捡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