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的声音。三公懒洋洋的坐在土炕上,舒服的抽了口旱烟,惬意的点了下旱烟袋:“人生也不过如此,三三,你说是吗?”窝在被窝里的狗听见主人唤它,立刻欢快的摇了下尾巴,以示回应。不知何时,窗外大雪纷飞,片片的雪花像顽皮的孩子拍打着三公家的木框窗户,发出“西啦西啦”的响声。“变冷了呢,三三,你也过来取暖吧。”三公望着窗外白色的小精灵,眼...
已经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的声音。
三公懒洋洋的坐在土炕上,舒服的抽了口旱烟,惬意的点了下旱烟袋:“人生也不过如此,三三,你说是吗?”
窝在被窝里的狗听见主人唤它,立刻欢快的摇了下尾巴,以示回应。
不知何时,窗外大雪纷飞,片片的雪花像顽皮的孩子拍打着三公家的木框窗户,发出“西啦西啦”的响声。
“变冷了呢,三三,你也过来取暖吧。”
三公望着窗外白色的小精灵,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好久没见过这般的大雪了呢。”
他乐呵呵的自言自语。
三三听见三公的呼唤,抖了抖浑身的皮毛,高兴的摇头摆尾而来。
它蹲在土炕旁,时不时扬起狗头看着它这辈子唯一的主人,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忠诚。
“傻孩子。”
三公不知想到了什么,弯下腰抚摸着三三柔顺的皮毛,乐得更起劲了。
“哈哈哈哈……”
三公突然不可抑制的狂笑起来,笑得他的旱烟袋在手上乱抖,烟丝洒落一地。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笑声还没停止,三公干瘦的老腿也不知怎的,突然抽搐,整个人失去控制,一头往硬梆梆的地面撞过去。
顿时,浓稠的鲜血如雨后春笋似的在他的脑袋瓜四周散开。
老头儿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汪!”
三三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焦急的在三公脑袋上不停地嗅探。
三公前额的鲜血仍像蚂蚁拉食似的缓缓流动着。
“汪汪!”
三三急躁的在三公瘦小的躯体旁来回转了两回,三公的身体一动不动,僵死了的吓人。
“汪汪汪!”
三三焦躁不安的在原地转圈。
三公额前的鲜血已经停止了流动,渐渐的开始凝固。
“汪!”
看守墓园的老头三公所住的房子与村庄相隔太远,远到即使跑去求救,赶回来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三三耐不住了,它跳上土炕,从角落咬起一床被子给三公盖上,自己则是从它专属的狗洞儿钻了出去,末还不忘给掩上,以防冷风呼啸进来。
嗬!
今儿可真冷哟。
狂风与这天有仇似的呼呼怒吼着,白雪皑皑装饰了大地,沫碎似的雪花“哗啦啦”的直往三三的身上挤。
“汪……”
三三低呼了声,它想起在家中重伤不止的三公,不得停留,朝着有人的村庄飞奔而去。
山路崎岖难行,给三三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不能停哟,三公在等着自己呢。
三三缩起身子,蓬松的皮毛又是使劲的一抖,碎碎点点的雪花被它抖落许多,却又马上增添了更多。
不能停,三公在等着自己呢。
想起它家的主人,三三那颗被冷风冻着的狗心也刹那间变得热乎乎的。
可是,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抗风雪之灾?
啊,它引以为傲的鼻子冻僵了,就连自己的体味都嗅不出是什么味儿了。
它的步子也变得迟钝了,四条腿跟灌了铅般沉重。
然后,它的毛被寒风怒雪划得一根根都竖了起来,摸起来,赤骨的寒心。
可是,它还得前进。
因为三公在等着它呢。
究竟跑了有多远了?
它忘了……
它也不知道了……
它只知道,那罕见的暴风雨终于停止了,天终于变得晴朗了。
瞧,那是哪里?
村庄?
三三乐了,它乐得一蹦三丈高。
“汪!汪汪汪!”
心急如焚的犬吠。
喂,那个大叔,你难道没听见我的叫声吗?不理会我的求救,将我当疯狗也行呀……
它的主人,正等着它呢。
只是,路过的行人,对三三的犬吠熟视无睹。
不,应该说是,根本就看不见。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因为你已经冻死了。”
角落锁着的看门狗回答道。
“不,我不能死呀……我死了,三公怎么办?”
三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它跑到看门狗跟前,闪亮亮的狗眼一直看着它,“你再认真看看,你再认真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狗?我不能死,我死了,谁来救三公?”
“你真的已经死了。”
看门狗同情的看了三三一眼。
“即使你没死又能怎么样?人类又听不懂我们说什么。”
“试试,试试好吗?求你了,我死了,三公怎么办?”
三三不停的哀求着看门狗,终于感动了善良的看门狗,它咬断了身上的绳子,跑到自家主人门前疯狂的狂吠,惹得男主人火冒三丈,可即使棒棍伺候也阻止不了它的叫声。
“真该死,别吵着别人了。”
男主人顶着怒气冲冲的脸吼道,“你这疯狗,老子迟早要吃掉你!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老子绝对不会饶了你。”
若真要跑那么远的路,男主人是万万不愿意的。
所以,他狠狠地教训了一番看门狗后,“嘭”的闭门不出了。
“帮不了你。”
看门狗歉意的道。
怎么办,它死了……
三公怎么办?
三三不停地呼唤着,希望有谁能听见它的期盼,希望有谁可以去墓园救救它可怜的主人。
可是,没人听得见,可是,狗听见了。
狗狗们感动于三三的忠诚,纷纷组织起来在村口哀声的吠叫,声音悠长,人们终于听出了不对劲,议论纷纷。
是出了什么事吗?
三三领头,群狗后面跟随,众人也疑惑的拖儿带女去看热闹。
走了好远……好远……
“啊,一只死狗。”
一个村妇踢了脚已经僵死的三三的尸体。
“管他呢。”
她的男人搓搓手,“该死的这群死狗究竟要去哪里?”
到了墓园小屋,三公正躺在炕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看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说:“来的好,我正愁怎么去医院呢。”
他额头,已经结了疤,红红的,分外惹人注目。
众人抬着三公去医院的途中,他意外的看了眼鼓起来的雪堆,对旁人说:“好像我家的三三。”
然后跳下来,不顾病弱之躯徒手拼命的挖着那冻得刺骨的雪。
一具冻僵的了狗的尸体彻底沉默了三公的嘴巴。
后来有人问他为什么会摔倒?
三公说,他突然想起三三小时候想要钻进他怀里却摔倒的模样,很是好玩。
说着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皱巴巴的脸皮滑下,语气无比的苍凉,人也仿佛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