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细绵的郊外,雾气浓郁, 一辆老旧的士在缓慢地行驶,车身随着崎岖的路途颠簸着。头发花白的司机嘴叼着烟,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摇开了手摇窗,往窗外抖了抖烟灰,再抬头看了看倒后镜里的我。“小伙子,你要去向西路,4号?”我望着那左右摆动的雨刷,随口应了声“嗯”,老司机看了几眼倒后镜的我,又低下头继续开着他的的士。的士在一栋双层套房门前停下,从窗口望去,映入我眼帘...
雨丝细绵的郊外,雾气浓郁, 一辆老旧的士在缓慢地行驶,车身随着崎岖的路途颠簸着。头发花白的司机嘴叼着烟,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摇开了手摇窗,往窗外抖了抖烟灰,再抬头看了看倒后镜里的我。“小伙子,你要去向西路,4号?”我望着那左右摆动的雨刷,随口应了声“嗯”,老司机看了几眼倒后镜的我,又低下头继续开着他的的士。的士在一栋双层套房门前停下,从窗口望去,映入我眼帘的是那佈满落叶的庭院,接着是庭院中那耸立的一棵枯树,而枯树旁就是我托人找到的一栋廉价出租的套房。当我知道它的租价和看到屋主传来房子的照片时,我二话不说就下订了,还恐屋主会反悔,立刻在第二天早上就先交了一个月的租金。
老司机帮我将行李都搬下车以后,望着房子前的那枯树,愣了愣,接着低下头递过我给他的钱,说了句“小心点”就开着的士走了。我挠了挠头觉得这老司机说的话好奇怪,这时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喂,永安?怎么样,房子如何?”电话里传来我的好友思境的声音,“还好吧,从外观上来说啦,里面就不清楚了,还没进去”我一面应着他,一面用扛着行李的胳膊推开院子前的小篱笆门。“你那里好吵哦,还有别人吗?”“嗯?”思境的这句话搞得我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寂静的庭院,我答说“没人啊,是线路不好吧,有杂音,哈哈”“是吗?最近我电话都这样,怪怪的,啊,不说了,你先打理好你的行李吧,晚上再接你出去吃哦,拜拜”挂了电话,我将行李搬了进屋内。一进屋,就是一个小客庭,摆着几张沙发和小茶几,再往内走就是厨房和厕所,接着上到二楼,二楼只有两间各踞一侧而且房门呈对立的房间,可奇怪的是,门前都像被人写了些类似符咒的字在上面,我本身是个无神论者,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当然不屑一顾,扭了扭左边房的门把手,奇怪,被锁上了,右边的却能打开。房间靠窗处摆着一张飘亮的木床,床头还雕了些花之类的装饰,打开窗我才发现那枯树好贴近我的房子,盘旋交错的枝桠随着风摇曳,那面向我的尖端,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支,随时都能穿透我的脑袋。我将行李随意的摆放在角落后就躺在床上,想说小睡一回儿,没过多久就伴着那凉爽的微风睡去。
梦里,我隐约地看见了她,身着白衣裳,一头飘逸黑发,瓜子脸蛋,月牙弯儿般的眉毛,水溜溜的大眼睛,翘鼻小嘴;在窗口外照耀进来的月光点缀之下,犹如仙女下凡,美仑美奂,微笑的坐在床边看着我。“是你吗?真的…是你吗?琪,你过得还好吗?”一丝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我伸出双手想将眼前的她拥入怀中,以拥抱倾诉思念,结果抱了个空,狼狈地跌了下床。一抬头才发现她已经站在门边,指了指我对面那上锁的房间,笑了下就扭开那房间的把手,走了进去,留下还傻站在哪的我。我望着那倘开的房门,和那漆黑如墨的房内,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却还是望不清房内的景象,月光的光线慢慢的被黑暗之流吞噬,慢慢的逼近于我,我想逃走却发现动弹不得,直到黑暗之流已经逼到眼前,却突然惊醒了过来。我喘着气,汗早以浸湿我的后背,一看床边,有一双像是踩过水的脚印留着,然后从我的床边走着走着,我从床上爬起,跟着那脚印,来到了那被上锁的房门前。我扭了门把,门,竟然,缓慢的打开…
和梦里一样,黑漆漆的房内什么也看不见,我举步向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说能借助手机荧幕的光线来照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房门在我身后却被大力的关上!我吓得转过身来,急忙向前去扳动那门把手,该死,怎么也扳不开!到了最后,我放弃了,背着门壁坐了下来。将手中的手机,荧幕面向前方,却发现了另一个我,不,该说是一个我的倒影。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驻在化妆台上的一个铜镜,我身体凑了过去,以手机荧幕的光仔细端详。那铜镜边缘似乎有些被烧过的痕迹,而那化妆台有被白蚁侵蚀过的洞孔,台上的灰尘也厚得告诉我它有一段时间的弃置了。我擦了擦铜镜上的污迹,镜里的倒影还算清楚,却发现在镜子中映现的不只我一人。她微笑着站在我身边,手臂拐着我,身上穿的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连衣裙,笑容还是那么的甜美,以蝴蝶结绑着的马尾显得她更加的可爱,我头转向一旁,空荡荡的,没有她的踪影。“永安,永安!”她的声音从镜里传来,我望回去,“我想吃雪糕!巧克力的,巧克力的,我们一起去买好吗?”她在镜子里踊跃的问着我。“好啊,我们一起去买吧。”我哽咽的说着我们六年来几乎每次在一起都会说过的话,然后牵着她从镜子里伸出的手,随她去了,这一次,绝不会放开……
双层套房一撤的寂静,枯树随着风的力量,在空中划划起舞,屋子的大门,只能进得去,却出不来。老旧的的士在刺耳的煞车声中再度停下,枯树舞得更加起劲,似是欢迎着另一个房客的到来。司机看向那大屋的窗口,愣了愣,叹了一口气,一如往常地说了句:“小心点”就开着的士走了,从第一次的极力相阻到后来心知徒劳无功的扬长而去,司机早已明悟,这些房客,生命中的归宿,早已注定在此;他们放不下的,唯有在镜中花,水中月里得以平息,也许只有这样,才算无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