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故事之月亮河

更新:2018-08-21 22:44:00

    初风     我的脸色不太好,但那具女尸的脸色更糟。     她蜷缩在墙角,乍看上去像是冻僵了,用手一推便像根烂木头似地倒地不起。     她大约二十岁出头,一双散了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衣着打扮非常朴素,或者说有些邋遢:灰色的棉衣明显肥了两圈,宽松的牛仔裤很肮脏,沾满了黑色的油污,绿色的毛衣非常单薄。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皮带。这条宽大的皮带几...

    初风
    我的脸色不太好,但那具女尸的脸色更糟。
    她蜷缩在墙角,乍看上去像是冻僵了,用手一推便像根烂木头似地倒地不起。
    她大约二十岁出头,一双散了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衣着打扮非常朴素,或者说有些邋遢:灰色的棉衣明显肥了两圈,宽松的牛仔裤很肮脏,沾满了黑色的油污,绿色的毛衣非常单薄。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皮带。这条宽大的皮带几乎能和拳王的金腰带媲美,紧紧地勒在她纤细的腰上,透着股说不出的滑稽和别扭。
    “怎么回事?”我冷冷地问老麻。
    “不知道。”老麻愁眉苦脸,腰弯得更低,“两个小时前她还是个活人。”
    老麻是我的房东。一年前我需要租房子时,经熟人引荐,我找到了他。他姓麻,但脸上除了老年斑外连一粒麻子都没有,而且自称最怕麻烦。
    确切地说,他怕的是赚不到钱的麻烦。我租了二楼的屋子,用丰厚的租金堵住了他的嘴,偶尔也会让他帮点忙。闻到钞票香,不怕尸体臭,这种人其实很容易相处。
    “她有没有说来找我的目的?”我问。
    “没有。”老麻嗫嚅道,“她只是说要带你去达哈苏。”
    达哈苏!
    这三个字毒蛇一般钻进我的耳朵,窜到大脑,一股灼热令我感到窒息,视线有些模糊。窗外幽幽的晨光陡然变得如火焰般刺眼,窗口那颗歪脖的槐树开始熊熊燃烧,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树杈上扭曲蠕动,迅速化为灰烬。
    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帮助我摆脱了幻觉。
    我沉思片刻,伸手去解女尸身上的皮带。皮带扣得很紧,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解开那个金属卡子。扯开皮带时我感到一种奇怪的滞涩感,仿佛它与皮肤粘连成了一体。
    朝日初升,阳光照射在皮带上,黑红色的光芒折射进我的眼中。
    老麻发出尖叫,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倒也不怪他,任何人都不会见过这种狰狞恐怖的皮带。从外面看很正常,但皮带里边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一样的尖刺,每一根都将近四公分,上边沾染着红黑色的血迹,甚至还有黄褐色的脓液。
    女尸腰部的毛衣同样被相同的颜色浸透,我缓缓掀开,刚看了一眼,老麻就在身后忙不迭地低声叫唤起来:“快放下,放下!老天爷,肠子都……”
    他没有说完,转身用手扶住墙开始干呕。
    我翻遍了女尸的全身,只找出一个钱包,里边装着几百块钱和一张火车票:今天中午从这座城市直抵达哈苏的车票。另外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我小心地翻开,上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月亮河。
    我的心沉了下去。
    达哈苏是一座位于北方荒野中的小城,十几年前我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至于月亮河,在达哈苏人的心中是一个传说,一种禁忌,一条从未有人见过的死亡之河。
    我不清楚这个女孩为何会要我去达哈苏,更不清楚她是否了解我与达哈苏之间的渊源。但她来了,并且死在我的房间,这绝不是可以忽视的信号。
    我想了想,逐寸地捏着她的棉衣,在衣襟处发现里边似乎有个长方形的物件。我掏出刀划破里子,从肮脏的棉花中取出了一卷黑色的录像带。
    录像带没有任何字迹和标示,连生产商的商标都被撕得干干净净,不过我还是能分辨出这是种二十年前就停产了的型号。
    确定没有遗漏后,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吩咐老麻:“你去给我弄个录像机来,顺便找个可靠的地方存放尸体。”
    “录像机好说,你留着尸体干什么?!”老麻瞪大了眼。
    “别废话。”我扔给他一叠钱,“两个小时内解决。”
    老麻摇头叹气地把钱揣进内衣口袋,“我迟早会被你害死,害得连棺材本都不剩……”
    他嘟嘟哝哝地出去办事了,我把女尸拖到墙角,有条不紊地磨起了咖啡豆。我喜欢听咖啡豆在手磨里化为齑粉的动静,像极了骨头的碎裂声。
    最近我的业务很忙,经常要通宵工作,每天早晨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煮杯滚烫的黑咖啡。
    今年的冬天异乎寻常的寒冷,可是这种寒冷反而刺激了很多人心中的杀机。我每天奔波忙碌,想尽各种办法实现他们的愿望,忙碌归忙碌,生活和钱包一样愈发充实。
    有杀人意愿的潜在客户通常面临两种选择:要么雇一个杀手,要么咨询一个犯罪策划师。前一种很常见,后一种是新兴的行业,发展空间巨大,所以我投身于此。
    我和客户之间通常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能够狠下心除掉第一个障碍的人,遇到第二个障碍时自然不会优柔寡断。对他们而言,犯罪顾问和法律顾问同样不可或缺。
    我并不是个嗜血的家伙,工作和爱好往往是两回事。比起酬金,我更看重客户所能提供给我的信息资源。
    现在我就有一个从事投资咨询的客户,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好。”他的声音很开朗,“好久不见,某先生。”
    “我有些事需要咨询。”我开门见山。
    “请讲。”
    “你那边有关于达哈苏的消息吗?一座小城市。”
    “稍等,我查一下。”
    我听到了话筒那边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
    “简单地说,那是座没有投资价值的城市。它快完蛋了,至少从经济角度来看是这样。”他用典型的工作腔调介绍道,“怎么,你对它有兴趣?”
    “那里有一座热电厂,现在情况如何?”
    “耗光了当地的煤炭资源后,投资方在两年前撤资,有没有人接管我就不知道了。”
    “投资者是谁,有什么背景?”
    “不清楚。在我看来,那是个典型的盲目投资,失败在所难免,所以也没特别研究的兴趣。如果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调查一下。”
    我想了想,“好的,下次我可以给你打折。”
    “希望不会有下次。”他发出暧昧的笑声,“不过也难说。”
    放下电话后我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那个人有着张还算过得去的面孔,说是年轻,可眼角和额头已有了浅浅的皱纹,额头的发丝隐隐露出了几缕银色;说是衰老,但他的下巴和面颊的肌肉平整紧绷,双眼更是隐隐露出寒光。
    “祝你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我对镜子里的人说,他对我露出狞笑,“听到了吗,达哈苏快完蛋了。”
    经过一番琐碎的过程,咖啡终于沸腾着冒出了香气。我倒了一杯,面对这杯滚烫如火焰,漆黑如地狱的液体舔了舔嘴唇,然后一饮而尽。
    热力还没有散尽,我就听到了老麻上楼时的沉重脚步声。
    他气喘吁吁地夹着个沾满灰尘的录像机,花白的头发被风刮得乱作一团,“都办好了,我找了个在一家冷库管事的朋友,告诉他我有点年货要借他的地方储藏。”
    “年货?”
    “我买了几口白条猪,打算和尸体一起装进编织袋。”
    “很好。”我说,“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帮我装好录像机。”
    他不情不愿地拉长了脸,但还是照办了。等到他离开后,我打开电视调低音量,放进了那盘录像带。
    长时间的雪花过后,一幅略微变色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是个晴朗的夜晚,圆圆的满月毫无遮拦地照亮了夜空。镜头对着月亮停留了十几秒,忽然下拉,面前出现了一片平整的柏油路面。摄像者扛着机器向前行走,颠簸的画面让人感受到他的脚步颇为沉重。
    这里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平地,远方山峦漆黑的轮廓宛如不动声色的观众,目睹着摄像者的行程。这段行程足足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似乎永无尽头,就在我开始打算按下快进键时,画面出现了变化:一段铁轨出现在前方,直直地通向远方的黑暗。
    铁轨出现得很突兀,因为那里既无车站又无厂房,让人根本揣测不出它的用途。摄像者在这里停留了片刻,镜头对铁轨做了个特写:与别的轨道没什么不同,灰色的路基和平滑的轨道在月光下一览无余。
    摄像者继续前行,这次他仿佛更加疲惫,镜头摇晃得更厉害。大约走了两百多米,轨道的右边出现了一间灰蒙蒙的小房子,看上去像是工厂里常见的那种值班室。摄像者突然加快了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奔跑,很快,铁轨上的出现了异常的东西。
    就在这时,画面中断,雪花纹掩盖了一切。
    我倒回录像带,定格在中断前的瞬间:尽管很模糊,但我能看出铁轨上堆着几个人,不,应该是五具尸体。卧在铁轨上的身躯支离破碎,肩膀以上的部位和双腿混成一团,那是火车急速驶过时惯性使然。
    我皱了皱眉,真正令我惊讶的并非尸体,而是离尸体不远处的前方,铁轨赫然中断了,就像它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样。
    从扭曲虚空穿越出的火车,压烂了人后转而消失在黑暗中?
    我将录像带快进到底,确定后边没有任何内容,收进包里,高声喊老麻上楼。
    “我要出远门。”我简短地说,“别的事拜托你了。”
    “你要去哪里?”他吃惊地问。
    “达哈苏。”
    达哈苏是我的梦魇,如今看来,消除梦魇或者被它吞噬的时候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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