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2020-05-04 20:53:45

    1     夜,没有灯,月光皎好。女人临窗而坐,镜子里呈现出一副绝美的面容,在月色中,更有了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只是那眉宇中深锁的淡淡哀愁,也如这夜色一般浓稠凝重,化也化不开来。     女人静静地向着脸上涂抹着什么,一抹,两抹,美好的面容渐渐被这墨色的胶状物遮蔽起来。     她让这些物体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又开始往下揭。从下颌开始,向上揭去。因而,在...

    1
    夜,没有灯,月光皎好。女人临窗而坐,镜子里呈现出一副绝美的面容,在月色中,更有了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只是那眉宇中深锁的淡淡哀愁,也如这夜色一般浓稠凝重,化也化不开来。
    女人静静地向着脸上涂抹着什么,一抹,两抹,美好的面容渐渐被这墨色的胶状物遮蔽起来。
    她让这些物体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又开始往下揭。从下颌开始,向上揭去。因而,在整个过程中,那已成形的面具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直到——整块面具被揭了下来,镜子里才呈现出一副已经没有了表皮的面孔。那上面,鲜血淋漓,尚未失去生命的肌肉纤维轻轻地跳动着,诡异而戏谑。
    “啊——”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将清爽的月色也搅出了一汪浊晕。女人将手里的面具一扔,昏死过去。
    身侧,那张带着她脸皮和鲜血的面具躺在地上,渐渐溶化开来,成为墨色的一堆,又恢复了使用前的粘稠。
    2
    灾幕上的光影淡去,放映室的灯光渐起。
    宝瓶登着高跟鞋,走到黄泽明的身边:“导演,已经三个月了,您就放着这部片子不拍了吗?琳琅姐不愿意演了,我可以啊!只要您信任我,我一定可以演好!”
    黄泽明缓缓回头,打量着面前这张同样美丽的面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

    宝瓶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由咬了咬唇,有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终是没让它掉下来。
    出去的时候,却和张助撞了个满怀。
    “黄导呢?黄导呢?”张助急切地问道。
    “刚离开,怎么了?”
    “琳琅出事啦!快通知黄导!”
    3
    琳琅死了,堕楼身亡。令人惊奇的是,她从十九层高的楼上跳下来,本应四分五裂,脑浆迸射的头部,居然完好无损。她面色红润光洁,似乎还带着某种超然的笑意。光从面色看去,她似乎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她只是,开始了一个绵长的梦。她本就生了一副令男人疯狂女人妒忌的面孔,连死,她也从狼狈中超脱而出,完好地保存了她一贯的体面优雅。宝瓶不止一次闭上眼睛,想象着她堕楼时的情景,她一定站在顶层,张开双臂,向着地面轻轻飞下,似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面色恬淡。一个生前总是不自觉就遮掩了自己锋芒的女人,连死亡也可以如此唯美浪漫,宝瓶心里的嫉恨,愈发深了些。
    琳琅的尸体被医院留下了,那些权威的大夫们说服了她年老的父母,并给了他们一笔重金,说是要留下来,好好地研究研究这一奇迹。

    追悼会如期而至,宝瓶作为剧组的一员,出席了。
    四周,都是痛哭呼喊的声音,宝瓶也礼节性地哭红了眼。环顾四周,花圈、寿带,一切一切将这里装扮成一个真正的灵堂。然而,似乎缺少了些什么,而这缺少的,正是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对了,是遗像!这偌大的灵堂里,居然没有琳琅的遗相,只在正前方的桌上,立着一块黑布遮挡了一个相框大小的物体。
    宝瓶走过去,揭了开来。却在一刹那,有了一种晕眩的感觉。——她看到的,居然是自己的脸!
    定了定神再看,那哪里是什么遗像,不过是一块黑色边框的镜子,而她的脸,此刻真真实地印在这面镜子中,表情严肃,目光呆滞。恰恰像极了一副裱好的遗像。
    心,咯噔一下。“突突”跳起。
    身侧有人问道:“是宝瓶小姐吗?”
    “是。”
    “这面镜子,琳琅在遗言中提起,说要请你带回剧组。”
    宝瓶接过那面镜子,突然间有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宝瓶的遗像?”她木木地问。
    那人回答:“她自杀之前烧毁了自己所有的照片,一张也不剩。并立下遗言,说女人一生,尽是毁在那一张脸上,所以,她要求不用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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