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餐巾纸的预言 在这个称谓混杂的年代,在“小姐、先生”这样高贵的字眼已经被蹂躏得一塌糊涂的时代,能够被人打心眼儿里称为“先生”的人已经不多了,但贾冉觉得苏山先生配的上这个称谓,他的高贵与生俱来。他的高贵和优雅与衣饰无关、与身价背景无关,那种不凡风度是源自骨子里、血液里的,一丝不苟、毫不做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
1.餐巾纸的预言
在这个称谓混杂的年代,在“小姐、先生”这样高贵的字眼已经被蹂躏得一塌糊涂的时代,能够被人打心眼儿里称为“先生”的人已经不多了,但贾冉觉得苏山先生配的上这个称谓,他的高贵与生俱来。他的高贵和优雅与衣饰无关、与身价背景无关,那种不凡风度是源自骨子里、血液里的,一丝不苟、毫不做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彬彬有礼的吸血鬼——带着神一般的傲慢和鬼一般的邪魅。
每周的星期二和星期四的下午,苏山先生总会出现在电影城,一个人。贾冉从未见到过像苏山先生这样热衷于看电影的人。看电影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哪怕上映的是一部哗众取宠没有人气的闷骚型电影,他也总是表现得十分庄严肃穆。
他总是慢条斯理地刷了会员卡,继而拍拍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仰望着影城顶上时常更新的巨幅电影广告,轻轻地咳嗽一声,然后有条不紊地踏上台阶,优雅地走进影城那间最豪华的影厅。
虽然收银台的小顾说那个中年男人来电影院显然并不是为了看电影,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这丝毫不影响贾冉对他的迷恋。那种迷恋毫不低俗,更不是一个怀春少女对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的那种迷恋,而仅仅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欣赏。所以,每到周二和周四的下午,都是贾冉最幸福的时刻——因为苏山先生每次看完电影,都会到他们的影城咖啡厅来坐一会,在固定的位置、点固定的咖啡,然后微微皱着眉头,抽出餐巾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有一次,贾冉帮他收拾的餐桌的时候,她偷偷拿起那张雪白柔韧的餐巾纸,看到上面用鲜红的圆珠笔写着:“星期三,是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日子,老地方。当服务生为他们端上咖啡的时候,男主角情绪终于失控了,他猛地站起来,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狠、且准的刺进了女主角的心脏。鲜血像跳跃的泉水般喷溅出来,有几滴落进了咖啡杯里,滴在心型的奶沫上,就如嵌入心口的朱砂痣,带着刻骨铭心的悲壮。服务生望着托盘里的咖啡杯,颤抖着、颤抖着、颤抖着,傻了。”
她把那片餐巾纸叠得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心中充满了喜悦,就像那些得到偶像签名照的少男少女一样。
苏山先生一定是个作家,贾冉心怀崇拜地想,哦不,应该是个编剧,要么就是导演,因为作家不会用“男主角、女主角”这样的字眼,他们会直接写男女主人公的名字。
那天,是星期二。
2.咖啡杯里的朱砂痣
星期三的下午本是贾冉倒休的日子,可有个同事临时有事,她不得不顶她的班。没有苏三先生的日子,连工作都变得无聊起来。贾冉偷偷打了个哈欠,那个倒霉的哈欠刚打了一半,就见一男一女推门而入,门口的风铃奏出悦耳的音符。
“欢迎光临!”贾冉急忙迎上去:“两位是吗?还坐靠窗的位置吗?”这两个人是咖啡厅的常客,他们经常在周末的下午约会,一点左右在影城广场碰面,买好下午三点半的电影票,然后坐在咖啡厅里聊天或者下棋。
可是今天是星期三,贾冉偷偷的想。
“还是两杯蓝山么?”贾冉偷偷瞄着他们,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仿若隔世的记忆。
“不了,我要一杯玉米汁。”女的说。
“我要卡布奇诺,上面有心型奶沫那种。”男的说。
他们说话的时候,彼此的目光始终纠缠在一起,谁都没有看过贾冉一眼。
“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今天是下象棋还是围棋?”贾冉礼貌地问。
“不必了。”他们异口同声,连语气也是同出一辙的冰冷,那种冰冷中,还夹杂着呛鼻的火药味儿。
吧台煮咖啡、打玉米汁的时候,贾冉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们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声音很小,男的好几次都微微探着身子,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们吵架了吗?上个星期看起来还是很恩爱的样子。他们是恋人?夫妻?情人?贾冉一边猜测着一边把咖啡杯放在托盘上。她刚刚走到他们的座位前,还不待说话,就见男人突然激动地跳起来,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女人的心脏。鲜血毫无防备地喷出来,欢快地四处喷溅着。
贾冉愣在那里,望着几滴血嵌入咖啡杯里心型奶沫上,心中莫名冒出一个很华丽的句子:“鲜血像跳跃的泉水般喷溅出来,有几滴落进了咖啡杯里,滴在心型的奶沫上,就如嵌入心口的朱砂痣,带着刻骨铭心地悲壮。”
想起这个句子,贾冉突然颤抖起来,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