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

更新:2020-05-06 11:57:56

    站在教室的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检查一下着装,又调整了笑容,直到认为此刻的我已经足够和蔼可亲,足够完美,才轻轻地推开那扇画着可爱图案的小门。     想象中迎接我的花朵般的笑脸并没有出现,小朋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面带哀伤地趴在桌子上,浑然无视我的出现,似乎还在缅怀上一任老师的离开。只有靠近窗口第三排的一个小女生昂首挺胸,宛如等待检阅的小士兵般端端正...

    站在教室的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检查一下着装,又调整了笑容,直到认为此刻的我已经足够和蔼可亲,足够完美,才轻轻地推开那扇画着可爱图案的小门。
    想象中迎接我的花朵般的笑脸并没有出现,小朋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面带哀伤地趴在桌子上,浑然无视我的出现,似乎还在缅怀上一任老师的离开。只有靠近窗口第三排的一个小女生昂首挺胸,宛如等待检阅的小士兵般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见到我,甜美地一笑,“新老师好,我叫桂美美!”声音不大,却很清脆。
    我听得很清楚,她加重了那个“新”字。
    我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头上用彩色的皮套胡乱地扎了两个小辫子,因为头发短,直直愣愣的,显得很滑稽。明亮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白皙的脸上有淡淡的雀斑,笑起来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红色的上衣,绿色的裤子,很特殊的品位。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拴着一大串明晃晃的钥匙。
    我冲这个唯一捧场的小朋友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简洁,希望在以后的时光里,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哦!”事实上,专业幼师的我在毕业后发出了很多简历,这家乐乐幼儿园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就像大多简历都逃不了垃圾桶的命运一样,我压根没抱希望会有人拨通我留下的电话号码。所以接到这家幼儿园园长的电话时,我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直接忽视掉她在电话里焦急的口气和隐约的不安,只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她说有一个中班的班主任因为事故无法再继续工作,希望我可以马上接手。

    这个中班只有九个小朋友,大多调皮捣蛋,古灵精怪。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情况虽然不大乐观,我却暗暗告诉自己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们只是还不熟悉我而已。那一整天,大多是我的独角戏,唯一配合的桂美美临到放学的时候似乎也有些累了,不再接话,只是扭着脖子看窗外面的景色。我很好奇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脖子扭成那个角度,仿佛木偶般可以随意地扭动脖子的位置,再稍稍用力,就可以180度扭到后面去一样。难道是小孩子的骨头没有长成,比较柔软吗?
    下课铃声响起,我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对每个小朋友都细心地说了再见。回到办公室,其他几个班级的老师都向我抛来同情的目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种同情,还带着让人心寒的诡异。仿佛我手下的九个孩子,都是豺狼虎豹般危险似的。

    简单地收拾下东西,办公室已经只剩下我一人了,这时沈诺诺和钱小婷敲门走了进来,接触了一天,每个名字和主人都能对应上,这也算是我唯一的成就了。
    沈诺诺似乎有些紧张,局促不安地用手抓着两边的裤腿。
    钱小婷就自然多了,她走到我面前,声音略带一丝哭过后的嘶哑,“新老师,你不要理桂美美,不要去相信她,就算她主动和你说话,她主动叫你的名字,甚至是主动寻求你的帮助,你也不要理她,永远都不要理!”
    如果我没数错,她用了三个主动。
    我本能地一怔,一个班的小孩子如果过去因为某件事争吵记恨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他们年纪还这么小?所以我只是淡淡地一笑,把这总结为普通的小报告,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答应道,“好啊!”
    钱小婷似乎还不放心,把右手的小拇指伸过来,“老师,我要你和我拉勾勾!”这种幼稚的行为在我这个成人的眼中还不如口头协议来得正式,我无奈地伸出手,随意地钩了下。钱小婷却不同,她一本正经,甚至是过分庄严肃穆地和我打完勾勾,嘴巴里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奇怪的话。而沈诺诺就像见证人一般,昂首挺胸,一反刚才懦弱的模样,看着我俩完成整个动作,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她们在害怕什么。
    看着她们走出办公室,被家人带走,我才好笑地弯弯唇角,准备下班。
    推门的时候也不知是刮在什么地方,右手的小拇指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钻心裂肺般的疼痛,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急忙到处找纸巾,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就此僵住。
    这根手指,刚刚才和钱小婷打过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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