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之间

更新:2020-09-10 16:16:03

  1   晚11点,熄灯铃准时响起,那声音很刺耳,很没有教养,持续鼓噪了半分钟,然后寝室就倏地黑了。   黑暗笼罩了寝室里的四张床铺,但今晚,这四张床上只有两张有人,另两张空着。   他静静躺在自己的床上,聆听着对床的一切响动,手中那柄铁锤粗糙的木柄似乎正在一点点地灼热起来,他感到手心发烫,仿佛握着一团火焰。   旁边的黑暗里,那个男生的呼吸正逐渐变得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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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11点,熄灯铃准时响起,那声音很刺耳,很没有教养,持续鼓噪了半分钟,然后寝室就倏地黑了。

  黑暗笼罩了寝室里的四张床铺,但今晚,这四张床上只有两张有人,另两张空着。

  他静静躺在自己的床上,聆听着对床的一切响动,手中那柄铁锤粗糙的木柄似乎正在一点点地灼热起来,他感到手心发烫,仿佛握着一团火焰。

  旁边的黑暗里,那个男生的呼吸正逐渐变得均匀而悠长。

  这是本学期名义上的最后一天,可事实上,暑假早已经开始,从前天起,西京大学就已经允许远道的学生回家了,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匆忙踏上归途,许多学生仍旧流连在校园内,希望推迟几天再走,其中的原因,无非是男女朋友、网络游戏、长途火车票的高昂价格等等。

  只有他的理由与众不同。他留下,是为了杀人。

  铁锤似乎越来越烫手了。他慢慢地坐起身,把脸转向男生的方向,黑暗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牙齿白森森的。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光着脚,毫无声息,一步,两步,三步,他已经站到了那个男生的床前,他在黑暗中端详着男生毛扎扎的头颅,左手慢慢扬起了铁锤。

  男生睡像安详,还吧唧了几下嘴,或许他正做着个有关美食的好梦。

  梦之外的现实残酷冰冷。铁锤决然地挥下,挂着呼啸的风声,一下,两下,三下。

  男生的耳朵里淌出粘稠油滑的血来,仿佛蜿蜒爬出一条黑油油的虫子。

  见男生不动了,他撇下锤子,迅速返身打开一个衣柜,拖起男生塞进柜中,又在外面加了一把锁。接着,他仔细地搜索起男生的物品来,钱包、衣服口袋等处都没有遗漏,接着是清理现场,当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他看了看时间,还早,刚过午夜,他躺回到床上,望着窗外的树影直到天光亮起。

  早六点,宿舍楼准时开门,他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当他停住脚步时,已然站在校门口202公交车的站牌下面,站牌上用红漆喷涂着这趟车的始发与终点:西京大学——火车站。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索起那张火车票来,打算再确认下那趟车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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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6时35分,校园里还是一片静谧,薄雾尚未散去。关山埋着头走进了宿舍楼的大门,大厅里正对门口摆了面巨大的镜子,关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眼血丝,黑眼圈清晰可见。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头有些疼,额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仿佛有几条淡青色的蚯蚓在里面疯狂扭动。

  这时,他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回过头去,看到同寝的陆有正从门外小跑着过来。陆有穿着件皱巴巴的白色T恤,头发蓬乱,一脸菜色,远远就嗔怪着叫嚷起来:“老关,都喊你七八声了,你也听不见,害得我这个撵啊,本来我气管就不好,吭吭……”

  关山站在镜子前等他过来,诧异地问他:“你没回家?这几天一直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

  陆有摇摇头,苦笑道:“回家?你不知道我家的状况,我妈这辈子没去看守所当狱警算是屈了才了,我要是回了家,别说上网,连大门都出不去了,天天得憋在房间里背单词。不过最主要的,我还差两级就转生了,转了我再回去。”

  转生,他说的是一款网络游戏,据说在那款游戏中,练到一定级别就可以重新投胎。

  说起网游,陆有就像郭德纲站到了台上,很有些精神抖擞的意思,他指点关山说,玩网游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勤奋是第一位的,你一天不练级,人家就追上来了,砍你跟砍儿子似的。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考完试这些天他基本就泡在网吧练级,白天偶尔回来一趟,晚上通宵包夜。他摇晃着脑袋对关山抱怨说:“昨天又熬了一宿,现在脑袋都木了。”

  关山说:你悠着点,我听说人连续72小时以上不睡觉很容易猝死,别号没转生,你人先转生了。

  两人一道上楼,寝室在六楼东侧走廊的尽头,走廊幽长而潮湿,头顶上晾着一排排床单衣物,有风吹过,便在幽暗的光影中空荡荡地摇摆起来,如同一些人吊在半空中起舞。

  陆有边走边问关山:“这几天白天我也回来过几趟,都没看到你,你忙什么呢。”

  关山道:“跟你比不了,我在麦当劳找了份工作,那地方24小时营业,还要上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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