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传言人死之后其魂灵会返回家中,要在家巡视一圈后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且当日还同时会有凶煞出现,因此也称其为归煞。而这种说法到底是真是假却从来无人知道,但古往今来世俗之人大都对此坚信不疑。明天启年间,京都有一富户家业庞大子嗣甚多,是日恰逢儿媳难产而亡,家中主翁请来阴阳法师一番推算,算定七日之后必有回煞,因此嘱咐主家到时一定要举家出避,万万...
世人皆传言人死之后其魂灵会返回家中,要在家巡视一圈后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且当日还同时会有凶煞出现,因此也称其为归煞。而这种说法到底是真是假却从来无人知道,但古往今来世俗之人大都对此坚信不疑。明天启年间,京都有一富户家业庞大子嗣甚多,是日恰逢儿媳难产而亡,家中主翁请来阴阳法师一番推算,算定七日之后必有回煞,因此嘱咐主家到时一定要举家出避,万万不可冲撞了殃神,否则将大大不利,弄不好还会死人。主翁一听不敢怠慢,将法师这番话牢记在心,到了回煞那天,全家老幼设宴祭祀之后便依言迁徙而出,到外面亲戚处暂借一宿。可临走之际主翁却又担心家中无人看守,万一夜晚有盗贼不请而入,那就大大不妙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让人留守防贼,于是便命一个叫三宝的年轻男仆留下守家。
这三宝年轻力壮体形健硕,虽然有把子蛮力但胆子却甚小,他一听主人让他留下守候便将头摇个不停,说什么也不敢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可是此时其他仆婢皆被遣返回家,只他一人无家无室,主翁也实在无人可替,便指着堂上的衣柜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到了晚上你便躲在这柜子中,若是殃神来了你便屏声静气自能安然无恙,若是殃神没来你就在里面安心的睡觉,有什么可怕的呢?”言毕又以厚金频频相诱,三宝听罢心中尽管仍是不情不愿,可又怕一再推脱惹主人发怒,兼之有钱可得,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应允下来,主翁见他答应心中大喜,叮嘱再三方带家眷离去。三宝独自一人留在堂上,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心中不免有些戚戚,于是急忙吃了两个馒头,再将供桌上的烛火点燃,便打开衣柜门钻了进去。好在这柜子足够宽大,他进去之后仍能背靠柜壁坐在其中,倒也不觉得累,只是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三宝忽被一阵声音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侧耳听去,只觉室外风声沥沥,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分外让人心慌。此时他躲在柜中再也难以入睡,心中总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又过了半柱香时分,忽听屋外台阶前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即便听门“吱呀”一声仿佛被风缓缓吹开。三宝在柜中面无人色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此时烛光微闪昏惨不明,在这衣柜门恰巧正对着大门,他便悄悄从门缝向外窥视,只见门口站立着一个人影,看那衣饰身材,仿佛正是故去不久的死者,身上自上而下还绕着三窜纸钱。三宝见此情形不由心惊胆战不敢再看,急忙闭上眼睛听天由命。过了片刻只听一阵脚步声仿佛到了供桌前,又过了一会却听堂中脚步簌簌,纸钱??之声不绝于耳。三宝心中有些好奇,于是微微睁开双眼向外看去,只见那亡殃正在绕室缓缓而行,似有恋恋不舍之状。
三宝心中越发骇惧,心中暗自庆幸亏得自己躲在衣柜中没被其发现,否则不堪设想。那亡殃在室中绕了数圈,却忽然停了下来,侧耳似有所听,举首似有所觅,三宝不明所以,只躲在柜中静观其变。不料片刻之后,忽见亡殃口中呜呜作声,举足直奔衣柜而来。见此情形三宝直骇得毛发俱立魂飞魄散,想叫叫不出来想逃却又不敢,正惶急不安手足无措间亡殃已一把将柜门拉开,三宝只见眼前一张披头散发的面孔惨白如雪,心中骇惧之情无以复加,当即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而与此同时那亡殃也惊鸣一声倒在了地上。到了第二天天明,主翁早早便带着家眷赶回家中,可在外连呼数声都不见三宝应声,急忙打开房门带人进来察看。不想一进堂上便见柜门大开,三宝瘫倒在柜中不知生死,而柜门外还倒着一个亡殃。众人大惊若狂,拔足狂奔,转瞬便争先恐后的逃出门外。
主翁喘息半天惊魂未定,急忙将四邻五舍之人找来,将这咄咄怪事告知了他们。众人一听皆觉惊讶万分,于是数十人壮起胆子秉烛执杖进去查看,这才发现三宝在柜中一息尚存,而地下的亡殃衣裳虽是故人之衣,实则却是一个生人,唯独发髻上还拖着三贯纸钱。主翁上前细细一看,原来却是儿媳生前的贴身婢女小红,只是此时她已经没了气息。众人将三宝从柜中抬出,用热汤灌下,不多时三宝便醒了过来,将昨晚所见告知了众人。主翁一听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婢女小红素来狡黠,自儿媳死后她便萌生去意,于是便想借这亡殃之说趁家中无人之际窃点金银细软,于是便早早备好儿媳之衣饰,到了回煞日即打扮成亡殃的样子在家中四处搜寻金银细软。不料主翁临时命三宝在柜中留守,小红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本想到衣柜中寻些值钱之物,不料却碰上了被吓得七荤八素的三宝,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活生生的吓死了,真可谓是造化弄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主翁即知原委也不多言,笑而将其入殓与儿媳同葬,也算是九泉之下有个伴了。不到数天此奇事便传遍京师大街小巷,人们皆笑道:“只听说殃能使人死,实不知人也能让殃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