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石潭 唐末天复三年,藩镇割据,战乱频仍。吴越国境内有座凤凰山,在这乱世中倒是难得的清静。山腰上有间小道观,因为地处偏僻,早已破败荒凉。观中原本只有一个姓张的道士,八年前他见一个过路的乞儿可怜,便好心收其为徒,给他取名天缘。 观中一个月也收不到几个香火钱,所以师徒二人全靠耕种后山的两亩薄田过活。转眼天缘已是十五六的年纪。平日里他...
1.石潭
唐末天复三年,藩镇割据,战乱频仍。吴越国境内有座凤凰山,在这乱世中倒是难得的清静。山腰上有间小道观,因为地处偏僻,早已破败荒凉。观中原本只有一个姓张的道士,八年前他见一个过路的乞儿可怜,便好心收其为徒,给他取名天缘。
观中一个月也收不到几个香火钱,所以师徒二人全靠耕种后山的两亩薄田过活。转眼天缘已是十五六的年纪。平日里他不愿意听师父念经讲道,只喜欢下山去城里瞧热闹。
这一日,天缘下山游玩归来,神情不比平常,先是坐在屋中长吁短叹,过了会儿竟然大哭起来。张道士惊问缘南,天缘抱住师父的手臂哭道:“弟子今日下山,见城中一间大道观正在做道场。一样是做道士,那些人个个新衣新鞋,住着高屋大院,响师徒却受苦挨饿,守着这连神像都损毁了的破观。”
张道士看着痛哭流涕的天缘,只是轻抚他头顶,半晌不语。是夜,他辗转H民,起身叫醒熟睡的天缘,郑重地说:“有件事,为师本想两年后再说,今日见你这般焦虑不安,那么便告诉你罢了。你这就穿上衣服随我上山。”
天缘从未见师父有过如此的神情,连忙穿好衣服随师父出了道观。两人沿着山脊走了大约五里,来到了山顶。张道士左顾右盼许久,小心地拨开一人高的乱草,一块直径丈许的圆形大石露了出来。大石平滑如同镜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把天缘都看呆了。张道士轻声说道:“此石名唤石潭,其中藏有一个我师门不外传的秘密。”
天缘对着大石左看右看,不解地问:“弟子只见有石,不见有潭啊。”
张道士笑道:“你可记得为师常给你讲的逆羽鲛吗?”天缘点头:“徒儿记得,这逆羽鲛乃是天下第一恶物,人首鱼尾背生巨大羽翼,根根羽毛逆生倒长。此怪相貌丑恶,生性狠毒,嗜食人血,好听厮杀之声。它一入凡尘,世上必起兵戈,是以皇家历朝历代法典中都写明,能剿杀逆羽鲛之人有救世大功,必封官授爵。”
张道士得意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册和一把两尺长的短剑,说:“不错,百年前我师门鼻祖久祥子善用符咒擒怪,曾亲手射杀过一头逆羽鲛,后被皇帝奉为大法师,受万众尊崇。久祥子死后留下一册《杀鲛要诀》。据册中记载,逆羽鲛藏身之地便在这凤凰山上的石潭之中,此潭表面为石,内中实为深潭,凡人落入潭中便会一路下沉,绝无生机。而逆羽鲛沉睡在潭底,每三十年出潭一次。出潭时它久睡初醒,身子赢弱。趁此时,用我师祖久祥子浸着雷符淬炼出的宝剑便可将其击杀:如今离逆羽鲛上一次出潭已有二十八个年头,再有两年,为师便可带着逆羽鲛的尸身去皇城领赏听封。你这傻孩子如今心里踏实些没有?”
天缘听完又惊又喜,连连嚷着让师父再讲得详细些。突然,师徒二人脚下一阵抖动,眼前的大石发出耀眼的蓝光。
2.逆羽鲛
张道人脸色陡变,惊骇地拉着天缘后退数步。离石潭不远处有棵枝叶浓密的老榕树,张道人一语不发地拽着天缘爬了上去,躲在如伞的树冠里,借着月光向石潭望去。只见那大石抖动得越发厉害,突然间一声闷响,原本光滑的石面遍布蛛网般的裂纹,整块大石眨眼间化为一潭碧水。
张道人不由倒吸口气道:“看来,我师徒命中注定该有这场造化。若非你今日一闹,我依旧按着书中所记再等两年,岂不与这逆羽鲛失之交臂了。”
说话间水面陡然动荡如沸水,片刻后一物自水中一跃而起,落在潭边草地上,只见那物一丈来高,生着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根根羽毛逆生倒长,上半身是个女人模样,长发在头顶盘成个双髻,腰肢纤细,臂如莲藕,穿着一身轻薄小衫与百褶裙,裙摆下露出的却是一条红色的大鱼尾,片片鱼鳞金光闪耀、
“逆羽鲛。”天缘惊得掩住口,哆哆嗦嗦地将头缩回树叶之问。张道人凝神贯注地将短剑握在手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连同那本书册一并交给天缘,说:“此怪既已出潭,就片刻不能耽搁。一会儿为师先去,你趁着我们打斗将这袋乌鱼骨粉扬向她的眼睛,她便会有片刻无法视物,为师就好将其剿杀。”天缘连连点头称是。
张道人从树上下来,眨眼间就来到潭边。逆羽鲛见水面上人影闪烁,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道人仗剑而来,笑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张道人只觉得对上自己的那一双眼有如盈盈秋水,宝剑几乎脱了手。他暗暗吃惊,一边运起内功稳住心神,一边冷笑道:“轮回路上送你的人。”
逆羽鲛轻笑,腮边露出浅浅梨涡,朗声道:“你这道士好没来由,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张道士冷笑道:“你乃是天下第一恶物,一人凡尘,人间必起兵戈。”
逆羽鲛听完仰天大笑道:“你敢情不是道士,是说书先生。”张道士再不答话,提起短剑向着逆羽鲛便刺。逆羽鲛满眼带笑不躲不闪,只在剑锋快要刺到时轻轻将其弹开:张道士见状大惊,咬牙又连着几剑刺去,结果均是一般。数个回合下来,张道士累得没了半分力气,心中暗说:“天缘这孩子怎么还不撒骨粉?”他边想边往榕树上看去,谁知脚下一滑,向着潭中跌去。
潭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脖子,吓得他连呼救命。忽然间,一只白皙的小手一把将他自水中提起。张道士定睛一看,出手相救的竟是逆羽鲛。
只见她身子悬在空中,朗声道:“道士你听着,我乃东海之底的鲛人,性子最是平和不过,从不曾伤人害物。不知你等哪里听来的谣言,将我讹传成惹起兵戈的恶怪。我今日放你下山,以后不可再来相扰。”
张道士大为感激,不禁道:“多谢你相救……”话未讲完,他抬头惊见徒弟出现在逆羽鲛身后,稚嫩的脸上面露狰狞。
逆羽鲛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拉住道士,不提防一片黑雾兜头而来,不由得手中一松,张道士重又落人石潭之中。逆羽鲛揉了揉眼睛,尚未回过神来,只觉腹下剧痛,一柄冰冷的铁剑穿身而过。
天缘眼见得手了,面显狂喜之色,他俯身望着渐渐下沉的张道士,全无出手相救之意:“师父,你好生去吧,弟子自会替你去领赏听封的。”
逆羽鲛面色苍白,身形由实变虚,转眼在空中消失不见,只剩那套衣裙缓缓在空中飘荡,不一会儿工夫就飞离了凤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