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尊王诙谐判案记

更新:2018-11-08 12:31:26

话说清同治三年(1864),闽南泉州一带,从七月到十一月,连续四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田地皲裂,庄稼枯槁,至秋作物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荒年出乱,古今一例,时任泉州太守章倬标心急如焚,忙招众僚商议对策,一幕僚献计说:“时值天寒地冻,仍不见甘霖,顺此以往,来年必定灾乱频生,向闻广泽尊王有求必应,灵验异常,为今一计,只有求祷于凤山寺广泽尊王,别无它途。”章倬标从计,...

话说清同治三年(1864),闽南泉州一带,从七月到十一月,连续四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田地皲裂,庄稼枯槁,至秋作物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荒年出乱,古今一例,时任泉州太守章倬标心急如焚,忙招众僚商议对策,一幕僚献计说:“时值天寒地冻,仍不见甘霖,顺此以往,来年必定灾乱频生,向闻广泽尊王有求必应,灵验异常,为今一计,只有求祷于凤山寺广泽尊王,别无它途。”章倬标从计,于是斋戒沐浴数日,择一吉日,与众僚一行,浩浩荡荡往南安诗山凤山寺祈雨而去。

消息传出,泉州城内各大商号无不摆香设坛于店门口,给广泽尊王上供,祈求广泽尊王显灵,普降甘露,以解民厄,一时间,城内香火袅盛,道路拥堵难行。

再说城南一杨姓人家,曾祖为晚明进士,清代后门庭渐渐衰落,至杨柳青这代,只靠种蔬菜为生,妻子卖菜,丈夫种菜,一家人勉强度日。男主杨柳青,憨厚勤俭,与四邻从未有过间隙。逢今年干旱,杨柳青更是早晚不息,除了每天从晋江里挑水浇菜,还要一趟趟往城里买粪。因粪肥是花钱购得,卖主只认担,不称重,一文钱三担,随粪桶装满,因此,杨柳青挑的粪,每一担都是满溢。这天上午,天空阴霾,寒冷异常,路人频呵双手,杨柳青买得一担粪,呼哧呼哧往南门自家菜地赶,因道路拥堵,一路避闪各店门口的供桌,体力渐渐不支,到了一家豪华布料店门口,杨柳青为避让路人,一不小心,粪桶撞在路中央的供桌上,粪水、果品、牲祭沾混在一起撒了一街,臭气弥散开来,路人纷纷聚拢捂鼻围观。店主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肥胖男子,身穿貂皮长衫,脚蹬步云靴,满面红光,一身傲气,一看这衣衫破烂的憨厚农夫把粪跌撒在自家店门口,秽气熏天,路人捂鼻围观,辱没门庭,勃然大怒,口气汹汹,大呼倒霉后,命店伙扭住杨柳青,正要殴打,忽然一隶役上前呵斥道:“且慢,太守大人在此,有何纷争,可以一判。”众人抬眼一看,只见太守章倬标骑一匹白马,带着四个虎虎生威的隶役,径直朝这里来。这时候,围观人群议论纷纷,有人说,明明一早见章太守马车一行浩浩荡荡往诗山凤山寺祈雨去了,怎么这会儿又骑白马在这里出现?也有人说,章太守的隶役中从没见过这四个人,倒像是凤山寺广泽尊王的四大从神,你看你看,这身穿盔甲、黑胡垂胸、手握兵器的,不正是广泽尊王的从神陈勇将军吗?众人正议论间,章太守的白马已至眼前,正声诘问道:“众人何故扰乱社安?”肥店主赶忙上前跪拜道:“愚蚩农夫,竟敢泼粪于本店门口,还欲于店家争辩,正要罚赔。” 章太守于是吩咐搬出椅子,端坐店门口,呵斥杨柳青跪于前,数落他道:“大胆草民,你担粪而不谨慎小心,致粪泼出,其罪一;粪泼出而不选择地方,竟敢在这等豪华的店门口制造污染,其罪二;既犯重罪,还不自揣身价,敢与这等尊贵的商人争辩,其罪三。赶快告诉店主,你愿意用上衣拭去粪秽,本太守便饶恕了你,否则重责不贷。”杨柳青惶恐乞求太守免责,只好脱下上衣,赤身裸体将地上粪水擦拭干净,并将散落物什一应整理。时值十一月,闽南泉州,虽不至于滴水成冰,但也寒风凛冽,杨柳青赤裸上身,直冻得浑身颤抖不已,自己上衣,已成粪布,当不能再穿,只好干冻,却又不敢移步。章太守指着杨柳青对肥胖店主说:“现已按你的意思处罚他,你看他身上的破袄,已经污臭不能穿,天气这么冷,我们总不能让他不穿衣服就这样冻死街头吧?何况,担粪跌倒也不至于死罪。你的店这么大,是不是可以送他一件好一些厚一些的衣服呢?”肥店主一听,心里打鼓道:“这不在损我吗?”口里却“只是……只是……”地没有下文,黑胡子隶役大声一喝:“只是什么?”肥店主不敢违逆,只好说:“本店没有成衣可售,要的话,可以取一些布料去。”章太守反问道:“店主,你身上这件不是成衣吗?”肥店主一听,立即捂紧自己的貂皮长衫,慌不择口道:“使不得,使不得!”黑胡子隶役大声斥责:“什么使不得?你不过进去再穿一件就是。”说完,上前将肥店主的貂皮长衫强行脱下,穿到瑟瑟发抖的杨柳青身上。杨柳青憨厚,不敢妄取别人贵重之物,几次请求章太守就此免过,且躲避隶役,不敢穿上貂皮长衫,章太守命令道:“本太守判令,你竟敢不服?何况这也是店主答应的,不必疑虑,速速穿上回家去吧!”于是,杨柳青犹犹豫豫地穿着貂皮长衫,滑稽而去,围观者无不大笑称快。
  判毕,章太守骑着白马、带领四个隶役一路出南门往南安方向而去。这天下午,闽南一带大雨滂沱,万物久旱逢甘露,虽严冬而欢欣鼓舞。章太守下午返泉,心里正为广泽尊王灵验而感激,忽闻自己上午在南门口审粪农一案,不觉大惊,问明时刻,乃上午十时许,可是,自己偕众幕僚一行,早上六点启程,十时已在凤山寺进香,且自己所用马匹乃棕红色,怎么可能分身骑白马审粪农?后经传肥店主及多人作证,确有此事,章倬标只好哑口不语,默然认之,然其心里明白,此事乃广泽尊王显灵而为,于是备好牲果香烛,次日再往南安凤山寺拜谢广泽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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