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学期见到马佳颖的时候,年前还是形如圆筒的胖姑娘,现在却苗条得不到一百斤。我很早就跟她说过,如果她能把体重降下来,肯定很有男人缘。因为她的脸蛋精致端正,是个美人。 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减那么多。上大学后她一直在尝试减肥,然而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一起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我忍不住开口问她这个问题。 ...
一
新学期见到马佳颖的时候,年前还是形如圆筒的胖姑娘,现在却苗条得不到一百斤。我很早就跟她说过,如果她能把体重降下来,肯定很有男人缘。因为她的脸蛋精致端正,是个美人。
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减那么多。上大学后她一直在尝试减肥,然而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一起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我忍不住开口问她这个问题。
“难道是吃了什么效果显著的减肥药?”
她摆了摆手,“没有的事。那种东西全是骗人的。”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
她神秘地一笑,“嘿嘿,保密。”
搞了半天,得到的竟然是“保密”这个答案。我不依不饶地逼问。在我的一阵死缠烂打下,她总算是妥协了,贴着我的耳朵说:“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份儿上,我才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我认真地点头应允,但她还不放心,又与我拉钩发誓。她这才继续说道:“你知道一个叫‘调和所’的机构吗?”
“调和所?”
“那是个很厉害的地方,能将两个人的属性折中。”
她进一步举例解释:“一名一米八的人和一名一米四的人,一同进入调和所的设备,出来后就是两个一米六。我寒假在那里与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进行了体重的调和。她非常瘦弱,皮包骨头的那种,但她的梦想是当警察,所以很有必要把自身的体重升上去。最后,我们都获得了理想的身材。”
我算是听明白了,可是不太相信她的话,“有这种奇妙的事情?”
“骗你干吗,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我又问道:“除了身高和体重,其他属性能调和吗?”
“据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那么,”我抬起眼睛说,“寿命可以吗?”
二
我将马佳颖给的地址存到手机里。本来想打个电话咨询,但调和所似乎没有可以联系的电话号码,只能亲自走一趟。
“小岚,我有点担心你。”马佳颖告诉我地址后不安地说道。
“嗯?”
“因为你说寿命啊,总觉得你打算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微笑,宽慰她道:“没什么啦,你别多想。”
危险吗?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或许这是打破宿命的好方法,怎么说也得试一试。
周末我搭车前往调和所。位置十分偏僻,在公交车都到不了的荒山上。下了车,我徒步行近两小时后总算是到了。那是栋方方正正的白色建筑物,看上去有点简陋。正门上方刻有圆形的章纹,章纹中央是一架漆黑的天平。这是调和所的标志图案。
“您好!”进入大门,一名年轻男子礼貌地和我打招呼。他鼻子高挺,眉骨突出,是典型欧洲人的面部特征。但他皮肤却是亚洲人的黄色,如果没预料错,应该是个混血儿。男子穿着平整的黑色礼服,领口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与他俊朗的外表很相配。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调和所的负责人拜伦瑟,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我开门见山地问:“请问,这里可以调和寿命吗?”
“当然可以。”他回答得非常果断,反倒让我产生了疑虑。他大概看透了我的心思,说道:“怎么了?”
“怎么说呢,我是经由朋友知道这里的,她成功调和了体重。但我总觉得有点天方夜谭……”
“小姐!”他严厉地打断我的话,“请允许我向你做些科普。你知道‘熵’的概念吗?代表混乱度的熵。”
物理课上提到过。虽然不怎么懂,但还算有点印象。
“自然界的一切现象,总是自发地朝熵增大,也就是更加混乱的方向发展。往清水中滴加红墨水,整杯水都会染上红色。冷的东西和热的东西放一块,冷的会变热,热的会变冷,两者的温度越来越接近。这个世界是从‘极端’趋向于‘平衡’的。而我们的行为——比如把参差不齐的人调成等高——正是符合这一原则。”
平衡,这是他们追求的结果。将天平作为标志大概也基于这个理念。我说道:“我相信你们。我想请你们帮我调和寿命。”
“只要参与调和的双方都同意,并签下协议,然后递交手续费就可以了。每个人一生在同一方面只有一次调和机会。”
“费用的事我知道。至于双方同意……我想说明一下,除我之外的另一人,他已经死了,这种情况可以吗?”
“原来如此,你是打算消耗自己的生命,让对方复活是吧?”
“你说得没错。”
“没问题,但你需要把他遗体的一部分带过来。”
“骨灰可以吗?”
他还是没有犹豫:“可以。”
“那我下一次再来拜访。”
“行。麻烦填一下预约单。”
手续和协议办完之后,我向他道别。在我离开之前,他对我说:“小姐,你应该明白即将发生什么。死人的寿命相当于是零。假如你还有六十年的寿命,与那个人调和之后,你就只能再活三十年。你认为值得继续下去吗?”
“值得。”
“哦,那一定是你深爱着的人。”
我摇摇头,“你猜错了,他既不是我的恋人,也与我非亲非故。”
拜伦瑟轻轻地皱眉,“是吗,那敢问你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
“这个……”
见我面露难色,他解围道:“算了,你没有义务告诉我。”
“不,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句话来讲,是为了解除一个咒。我重视的不是让他复活,而是让我自己正常地活下去。”
想必我此番解释,只会令他越发困惑。在不知道那件诡异事情的情况下,没人能理解我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