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蛊

更新:2018-08-13 10:29:29

    三十多年前,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把我寄养在老家的外公外婆那里。那年头没什么娱乐,孩子一到暑假就到处疯玩。好在当时连自行车都少见,更不要说汽车了,所以没什么风险。那一年我刚上一年级,又不愿睡午觉,所以每到中午就出去乱跑。     江南的小镇仍然保留着六七十年前,甚至一百多年前的样子。镇子一般都很小,五六千人口就算是个大镇,往往离主街几百米远便都...

    三十多年前,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把我寄养在老家的外公外婆那里。那年头没什么娱乐,孩子一到暑假就到处疯玩。好在当时连自行车都少见,更不要说汽车了,所以没什么风险。那一年我刚上一年级,又不愿睡午觉,所以每到中午就出去乱跑。
    江南的小镇仍然保留着六七十年前,甚至一百多年前的样子。镇子一般都很小,五六千人口就算是个大镇,往往离主街几百米远便都是田畈了。与外婆家隔着一座桥,是同班同学戚建华家。他们家是个独门独户的宅院,还有个院子,江南一带叫天井。因为院子小,墙却高,从里面往上看,往往只能看到四四方方一片天,活像是在井底。不过戚建华家的天井却不算小,回想起来大概有一百多平米,种了不少桑树,因为戚建华的妈妈和奶奶每年都要养蚕。戚建华跟我同班,住得又近,所以一到暑假就天天在一起玩。外婆家就我一个小孩,戚建华家孩子虽多,他还有一个哥哥跟一个姐姐,不过哥哥上高中了,姐姐已经高中毕业,在丝厂做事,所以他在家里也没人一块儿玩。
    那是一九七七年的夏天。放暑假头一天,吃完午饭我就跑到了戚建华家去。本想在他家院子里玩,可他说还是出去,因为他姐姐生了病,正在家静养,何况现在是睡午觉的时候。
    戚建华家的北边是一大片桑田。夏天的时候,桑叶长得极为茂盛,桑椹也结得多。我们玩累了,就各自拣了株大桑树,睡在一个大枝丫上摘桑椹吃。因为有点累,所以想先打个盹,再想想有什么好玩的。大概是在下午一点钟左右,我正想提议再往北边的水田里捉青蛙去,戚建华突然说:“有人来了,”
    小孩子摘桑椹吃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对于农人来说,孩子把桑叶糟践了更让他们心疼,所以被农人看到我们摘桑椹吃多半会被骂。好在我们是在桑田中间,桑叶把人都遮得严严实实,又是坐在桑树上,我们可以看到外面,可从外面却看不进来。所以也没害怕。现在不是摘桑叶的时候,那人过来多半只是察看一眼而已,很快就会走的,只要不吱声,就不会挨骂。我们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尽管有点小声音外面那人也听不到,但我们还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人走近了。从桑叶的缝隙闻看出去,我们看见那是个叫化子,我松了口气,正想说没事,戚建华突然极小声地说:“别说话!”
    那个叫化子站在戚建华家院子的围墙外,向四周看了看。这副模样实在很古怪,我也有点奇怪。难道这叫化子是想翻到戚建华家去偷东西?可是这叫化子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翻墙,只是沿着围墙开始走。不过,他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一脚踏上一步,另一脚拖上来,就像是个瘸子。可是这叫化子刚才走过来时,分明不是跛腿,他像是在跳一种诡异的舞,只是不太好看。
    他到底在干什么?我们都觉得奇怪,同时又感到有些害怕。
    这个叫化子走了几步,停在了一棵树下。这是棵楝树,正结了许多圆圆的楝树子。他弯下腰,在树根处挖了一下,这才转身走了。等到不见了那个叫化子的人影,我们才走出来。走到楝树下,那个叫化子把泥土捋平了,不注意根本看不出痕迹。我们在那里挖了挖,发现地下埋了一颗楝树子。
    只不过,这颗楝树子是粉红色的,而且硬得跟石头一样。
    楝树子老了后会变成黑色,但从来没见过有红色的。这件事透着诡异,我们把这颗红色的楝树子砸碎后,却发现里面的核竟然是一个软软的黑色水泡,有一根细细的小尾巴,似乎还会动,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腥气非常重,后来这地方好几天都有苍蝇爬着。
    第二天再去找戚建华玩,他家里请了个乡间的老中医正在给他姐姐看病,戚建华跟我说,他姐姐前几天一直昏迷不醒,昨天晚上突然清醒过来,大大地呕了一阵,人精神多了。他说起来时脸色还有点发白,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他不肯说,后来才说,他姐姐呕出来的竟是许多和那颗楝树子里的核样子差不多的东西,软趴趴的一坨,也一样会动。
    那老中医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病,好在戚建华的姐姐呕吐后就渐渐好起来了。
    又过了几天,突然传戚建华姐姐那个厂里有个男青工死在了一个桥洞下,死状非常怪。虽然觉得害怕,但我和戚建华因为好奇也跑去看。好在小镇够小,我们跑去时尸首刚被捞起来,搁在桥边,身上盖了一张破席,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听说那个男青工家境不错,还跟戚建华的姐姐谈过对象,不过已经吹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事而自杀。我和戚建华从未见过死人,心痒痒地想看,又怕。这时有人突然叫着说席子动了,我们看去,果然发现这破席子下有东西在动。有个胆大的找了根长树枝挑起席子的一角,露出死人的一条手臂,结果看的人有一半都吐了起来。这条手臂苍白得毫无血色,而上面就跟蜂窝一样尽是一个个小洞,每个小洞里都有一只小小的蛤蟆,而且都是活的。后来听说这人身上全是这样,当时看了手臂没吐的那些人,其实先前都已经吐过了。我和戚建华都想起了那个叫化子,但因为害怕,所以一直都没和别人说。
    再次说起这件事,是十几年过去,我离开那个小镇上大学后,跟寝室里的同学夜谈时了,只是没说红色楝树子的事。
    那同学是湘西人,他一听就说,这是他们那边故老相传的赤血蛊。赤血蛊又叫五毒蛊,人中了蛊,血液里就会生出蛤蟆、蜈蚣、蝎子、蛇、蜘蛛这五毒。如果不得解救,开始身上奇痒无比,然后身上会起一个个包,最后五毒就会咬破皮肤钻出来,让人死得惨不忍睹。不过下蛊是极秘密的事,一旦被人看破,所下的蛊就要反噬主人。这件事分明是那个死者找人来给戚建华的姐姐下了蛊,但法术不知被什么高人所破,结果作法自毙。
    我听了后心有余悸,也不敢再提了。
    现在与戚建华一家失去联系已经几十年,不知他们家后来怎么样,会不会遭那术士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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