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收藏家其实都有很强的占有欲。他的爱好是收藏古木桌子,任何年代的木桌他都非常喜欢,不过收藏这玩意实在需要很大的空间和气力,有些桌子非常重,他总是乐此不疲地继续着这种爱好,以至于将美丽的妻子气的离婚,但他倒落得清闲。 这位叫谭蓝的朋友家境非常富裕,这得益于他年轻时代的拼搏和经营有方。一有好的木桌他都叫我来看,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在他...
大多数收藏家其实都有很强的占有欲。他的爱好是收藏古木桌子,任何年代的木桌他都非常喜欢,不过收藏这玩意实在需要很大的空间和气力,有些桌子非常重,他总是乐此不疲地继续着这种爱好,以至于将美丽的妻子气的离婚,但他倒落得清闲。
这位叫谭蓝的朋友家境非常富裕,这得益于他年轻时代的拼搏和经营有方。一有好的木桌他都叫我来看,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在他的熏陶下多少了解了一些。
谭蓝在电话里的语气几乎可以用激动来形容。
“昨天吃了仙丹,从乡下一个老农家里捡漏,淘到一张老花梨木背雕纹桌,真便宜,才两千多!”谭蓝一边说着一边咂吧着嘴,仿佛一个孩子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巧克力糖一般。
“不是我打击你,你就不怕被人埋地雷,你交学费的次数也不少了。”我笑道。不料谭蓝一口咬定,是张很不错的桌子,而且这张桌子特别之处不在桌子的来历和原料,而是它上面的一个抽屉。
所谓吃仙丹、埋地雷、捡漏、交学费都是淘古玩人的术语,就像旧时黑道上的黑话一般。
“你来了就好,电话里不方便说。”说完,谭蓝挂了机。我心里犯起了嘀咕,什么抽屉这么惊天动地?
从报社到他家很远,不过恰巧那里居住着我的一位采访对象,反正也是路过,所以我也没拒绝谭蓝的好意。
谭蓝的家的确可以用古色古香来形容,进屋就能闻到一股子非常清香干净的木制品的味道,一点也不像现在的地板家具,全是甲醛味。
“进来,快!”谭蓝的身材和我很像,两人差不多个头,不过他要瘦很多,头却无比硕大,可惜满脑子装的不是智慧,我经常取笑他整个头颅里都是木头渣子,他却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说,自己倒希望是这样。
谭蓝的眼睛最有特色,如果是平时倒没有什么,只要一看到美女或者是喜爱的木桌,他的眼睛一下变成了三角眼,直往外冒攫取的目光。
“我喜欢的一定要搞到手。”这是他的名言,老婆如此,钱财如此,木桌也如此。
他的家本来是十分宽敞的,可惜堆放了如此多的桌子,我只能小心地走过去,前些时日帮他搬桌子的时候,他的手被砸破了,血都流在桌子上却不肯松手。
“手好些了么?”我看着他缠着绷带的手指。
“好多了,不过后来又不小心划破了,滴了一滴在那桌子上,还好后来一点痕迹也没有,要不然我非心痛死不可,说不定我会气得把那手指给剁掉。”
进入内堂,我看见了那张桌子。
很漂亮,淡黄色,大约一米多高,保存得很不错,工艺精美,桌面左下还有个暗格,也就是那个抽屉。
我很少见这种桌子带着抽屉的。抽屉外面没有任何把手,纹理结合的很好,几乎成了桌子的一部分,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这是个神奇的抽屉!”谭蓝抑制不住地舞动着双手,嘴角一下下地抽动着,我奇怪即使再好的东西也不必这么夸张啊。
“我可以理解你的不解和惊讶,因为我自己也没想到,只是最近才发现这抽屉的与众不同之处,我甚至犹豫了很久,该不该告诉你,不过作为我惟一的好朋友,我实在找不到人分享我的快乐了!你知道,这种喜悦压抑在心底无法宣泄出来是很容易生病的。”他话锋一转,忽然眯起眼睛低沉地说,“当然,我还是要警告你,不要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去任何一个字,否则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我有些后悔来这里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和别人分享秘密,因为秘密一旦泄漏,人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而不会去想是否是他自己无意说出去的。
“好吧,快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最终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我只是偶然间发现这抽屉的特别之处。前天,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钢笔,整个屋子都翻过了,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钢笔,因为需要记录些东西,后来只剩下那个抽屉没看过,我是个没记性的人,几分钟前还拿在手上的东西经常不翼而飞。所以我找起东西也是乱翻一气。当然,打开抽屉前我压根不抱希望。没想到原本空荡荡的抽屉里居然正躺着一只笔,可是我很快发现,这支笔并不是我的那只。虽然型号颜色一样,但新旧确实不一样的。我开始怀疑这个抽屉有着某种神奇的功能,于是我开始试验,先是想要一本书,结果拉开抽屉后那书就躺在那里。我高兴坏了,试验了很多次,只要是那抽屉装得下的东西我都尝试过,结果真是屡试不爽啊。”他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自从他离婚后我还没看见他这么高兴过。
“听说过聚宝盆么?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你说这个世界上我算是最快乐的人么?为了证明给你看,瞧,我从这里可以掏出一只手表!”说着,谭蓝果然从里面拿出一只名贵的男式手表。虽然我始终觉得那是他一早放进去的来忽悠我而已,但是他坚持要我亲自尝试一次,我拗不过他,只好试了下。
我决定要一个数码相机,我先暗自在心中祈祷,拉开抽屉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崭新的照相机放在抽屉里。
居然是真的!而且我肯定不是谭蓝做的手脚,很快我还想了数据线、电池、内存卡、于是一整套装备都齐了!
“没有欺骗你吧?”谭蓝见我笑得如花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甚至钱币也可以。”谭蓝顺手拉开了抽屉,又摸出了一沓崭新的钞票。
我再次仔细端详那个抽屉,它比普通的稍大一些,也要宽一点,从外表看实在想象不出居然有这个能力。
“我昨天兴奋地试验了一天,想要任何东西都能得到,可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谭蓝伸开双手,仰坐在沙发上。
“哦?那是什么?”我把玩着相机,背靠在桌子上,好奇地问他。
“一个女人!我还欠缺一个女主人啊。”他的眼睛忽然射出精光,再次变成了难看的三角眼,整个人也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可以说是最富有的人了,还怕没有老婆么?”我开玩笑说,可是谭蓝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不!这些女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缺点,这个世界压根没有完美的女性,只有那个神奇的抽屉,才能赐予我最理想的另一半!”谭蓝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你疯了?抽屉里怎么可能出来人呢?”我刚说完,却感觉身后的抽屉自己动了起来。没错,抽屉正在努力地往外突出。
随着我诧异地转过身体,抽屉哗啦一下自己弹开了,犹如电脑的光驱一样。不过我看见的不是黄色光滑的抽屉内侧,而是黑黑的一片。我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原来那黑色的东西是人的头发,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的头发,她的后脑勺正对着我。
抽屉继续向外延伸出来,我不可思议地看到,犹如电视里的武林高手表演缩骨功一样,一个女人居然慢慢从抽屉里爬了出来,先是头和肩膀,她的脸始终对着地面,我看不清楚。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人真的按照谭蓝的愿望出现了!
赤裸着身体的女人继续朝外爬着,她的头发已经触到了我的裤子,身后的谭蓝忽然高兴地笑起来,一把把我推开,扶起那个女人,并为她披上衣服。
我看了看女人,她很瘦弱,曲线也很好,五官很漂亮,端正而灵巧,只是笑起来有些不舒服,让人感觉有些漂亮过头了。
的确是非常完美的女人,起码从外貌来说是的。谭蓝犹如得到了个宝贝一般搂着她,女人也很听谭蓝的话,两人仿佛久别的新婚夫妇一般亲热,只不过女人的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很奇怪,但始终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或许能从抽屉出来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正常的。
谭蓝对着我咳嗽了几声,我识趣地准备告辞。女人忽然笑了笑,用纤细如葱白的手指指了一下我的手。
“给我们拍张照片!”谭蓝对着我招呼,我也很乐意。等他们摆好姿势,我为他们拍了几张便离开了。
临走前,我听见房子里回响着谭蓝的笑声。鬼大爷鬼故事www.Guidaye.com
工作很忙,即使是相机也来不及去玩,我把它扔到家里也没去管了。没几天,我忽然听闻到一些消息,大都是些商店举报说自己的货物莫名其妙地丢失。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妙,拜托一个银行的朋友问了问,果然,最近银行经常发现整沓的新钞不翼而飞,开始还怀疑是内部人做的,查了很久也得不到任何结果,只好不了了之。
看来所谓的抽屉,其实只是一个小偷罢了。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部相机,赶紧回去,在电脑上翻看那天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谭蓝一脸春风得意,不过我一看见那女人就觉得不舒服,似乎是脸。我把她的脸放大了,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妥了。女人的瞳孔很大,远远大于正常人,或者说活人。
我立即打电话联系谭蓝,可是里面只有忙音。看来必须去他家一趟,叫他赶快把那张桌子和那个女人都扔掉,当然,我也带着那个相机。
可是当我来到他家的时候,却发现谭蓝家的门都没锁。我推开走了进去,叫了几声,无人答应。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变质了,在这种炎热的天气,放置一两天就会变质的,饭菜几乎一点都没动,旁边还有一瓶启开封的葡萄酒。
我走进了内房。那张桌子好好地摆放在原处,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空旷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衰败的气息,谭蓝本来是个极爱干净之人,怎么几天不见就成这样了?温柔乡就令一个人如此快地改变生活习惯么?
整间房子既找不到谭蓝,也找不到那个怪女人。我决定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抽屉响起了呜呜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非常非常刺耳。我踱着步子走过去,刚想伸手拉开,结果抽屉“啪”的一声摊开了,我没留心,没站稳,一下坐在地上。
抽屉里慢慢伸出了一只手,很熟悉的手,因为手腕上戴着前几天谭蓝从抽屉里掏出的那块手表。接着,呜呜的声音更大了,我的腿开始发软,虽然努力想站起来,却只能看着手无助地在晃悠着。
我挺直了背,看见抽屉里有一个人头,是谭蓝的。谭蓝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依旧是那令人讨厌的三角眼,他的两只手努力地向外扒拉着。我看着他,想到了猫抓住老鼠的时候会故意放开几次,但却又一下按住老鼠的尾巴,看着老鼠无助地伸着腿在地上乱抓。现在的谭蓝犹如一只等死的老鼠。
因为我看到了他的头顶上还有一只手,是个女人的手,不过却不再雪白细长,而是肿胀的,惨白的,手的皮肤几乎变得半透明了。我见过那样的手,医学院里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就是如此。谭蓝的嘴巴也被一只手死死地按着,难怪我只能听见呜呜的声音。
“救我。”谭蓝似乎努力挣脱掉了按在嘴上的那只手,吐出了两个字,短而颤抖得像往外倒豆子一样。
不过这是我听他说的最后两个字了。
谭蓝的头左边,伸出了那个女人的头,依旧是放大的瞳孔,依旧是美艳的面容,依旧是让人看得不舒服的笑。只一下,快得让人难以想象,那女人就把谭蓝拖了进去,后者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仿佛抽屉里面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两人掉了进去。房间里恢复了宁静,我几乎觉得刚才看到的是幻觉而已。
抽屉“啪”的一声,再次自己关上了。
“索求过多,就是这种下场么?”我将手中的相机小心地放回抽屉。抽屉依旧如平常一样普通,我四下里摸了一下,除了冰冷光滑的内壁,什么也没有,我只好暂时离开了那房子。
第二天,我正打算找人把那张桌子给搬走烧掉,起码别让其他人得到。可是等我请人来到房子的时候,却看见谭蓝的前妻正在指挥人搬东西。她说昨天晚上接到谭蓝的电话,很急,声音仿佛不是他的一样,说他要出趟远门,暂时不能支付抚养费了,嘱咐她将这房子充数,并且可以卖掉所有珍藏的古玩和古木桌作为抵偿。
“昨天晚上?”我大惊。
谭蓝的妻子奇怪地看着我。“有什么不对么?难道那家伙又在骗我?算了,反正也离婚了,他的死活我也管不了了,还好这里的东西还算值钱。”女人叹了口气,接着又忽然开心地笑道。
谭蓝的死活她的确是管不了了,不过我只关心那张桌子。
谭蓝的前妻听说我要买那张桌子,惋惜地拒绝了。
“真不好意思,那桌子我已经卖给一个收古物的商人了,他高兴坏了,搬的时候还不小心把自己手指弄破了,血都滴在上面,吓得他连忙擦掉。”谭蓝的前妻歪着脑袋回忆说。
我只好和她告辞,看来,这张桌子和那个抽屉依然会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游荡着。
或许不久以后,我又会听到商店的货物莫名失窃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