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很讨厌妹妹,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仿佛她生来就是专门和我做对的。那天,因为她的出生,父母才没有去参加我的小学入学典礼。我一个人彷徨无助地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那一刻,我深切意识到,我被遗弃了。 因为妹妹的出现,我再也不是父母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我努力学习,争取各种我可以争取到的奖状,业余时间读书、写作文、画画、练习...
1.
我很讨厌妹妹,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仿佛她生来就是专门和我做对的。那天,因为她的出生,父母才没有去参加我的小学入学典礼。我一个人彷徨无助地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那一刻,我深切意识到,我被遗弃了。
因为妹妹的出现,我再也不是父母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我努力学习,争取各种我可以争取到的奖状,业余时间读书、写作文、画画、练习舞蹈,德智体全面发展,是我们学校里最优秀的小孩。即便是这样,我仍然得不到父母的认可和夸奖。
他们总是忽视我的优秀,皱着眉头望着我:“孩子,你不必这么努力。”
不但如此,他们还总是严厉地对我说:“出去玩的时候带上妹妹!”
似乎,我还留在这个家里的唯一意义,就是照顾妹妹,陪着那个缠人的、淘气的、爱哭的倒霉蛋儿玩耍,倘若有一天妹妹长大了,再也不需要我照顾了,那么,我是不是会被扫地出门呢?
老天有眼,妹妹变傻了,就在三年前的夏天。她本来明亮的眼睛变得昏暗而呆滞,本来爱哭的她再也没有掉过泪,本来很灵活的小嘴儿也似乎失去了动力,再也不肯开口说话。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幸福时光终于来临了。
虽然当时我也半真半假地哭得惊天动地,但是我确定我是开心的。因为妹妹再也没有资格和我比了,从此以后,我才是父母唯一的,优秀的小孩。
可是,事与愿违,妹妹变傻以后,父母好像更喜欢她,更疼她了。她成了他们生活的中心,是他们的太阳,是他们的生命。
以至于,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狠狠的掐掐自己的胳膊。
我必须,确认我还活着;我必须,确认我不是个透明人;我必须,确认我不是空气。
2.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妹妹的阴谋。
妹妹并没有变傻,她是装的,她故意的,为了让父母完全忽略我,为了夺走父母所有的爱,她故意的。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很呆滞,好像失语了,但她城府很深。
我绝对不会相信,她是个傻子。
她总是偷偷把我的私人日记故意放到容易被父母发现的地方,或者把我写好的作业涂得乱七八糟,甚至偷偷在我的跳舞鞋里放进破碎的玻璃渣。她那鼓鼓的小肚子里,有无数的花花肠子,除了我,没有人能够看透。
事实上,她并没有失语,我早就说过,她是装的。
每天晚上,当我全神贯注地写作业的时候,她总会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后,吮吸着被唾液泡得脱皮的食指,呆呆地、面无表情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就像一个灵魂,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潮湿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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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觉察到,猛得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就会把食指拿出来,在裤子上蹭蹭,然后咧嘴一笑,指着窗外,轻轻说:“姐,外面有个人。”
“姐,外面有个人。”这是她变傻之后唯一会说的话,这句话,她只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说,只对我一个人说。
有时候,为了不让她说出这句话,我曾经以我好学生的名誉做代价,一晚上不写作业,直接上床睡觉。即便如此,她也会幽灵一般出现在我的床边,用咸湿的手指摇醒我。在黑暗里,她那稚嫩的声音也如幽灵一般:“姐,外面有个人。”
3.
我很清楚,外面不可能有人,因为我家住在四楼。外面只有一棵大槐树,以及架在槐树上空的电线。
在妹妹刚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上当受骗,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着在空荡荡的夜空里摇曳着的槐树以及电线上无精打采的麻雀。每当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外面什么人也没有的时候,她就会含着手指头流着口水傻笑。
一开始,我也曾信誓旦旦地告诉父母,妹妹没有傻,妹妹没有失语,她这一切都是装的,是故意的,因为她对我说过话。
可是父母并不相信,他们只是皱着眉头,含着泪,不断叹气。表情里充满了对我的失望和不信任。然后他们就把妹妹抱在怀里抹眼泪。
每当这个时候,妹妹都会挽着妈妈的脖子,向我露出胜利的微笑。
好吧,你赢了,我认了。
获得胜利的妹妹并没有善罢甘休,每天晚上10点钟,依旧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出现在我面前,指着灰漆漆的窗外,重复着相同的话。似乎她活着的唯一意义,不断地对我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拙劣的恶作剧。
是的,在那天之前,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妹妹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