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藏谜

更新:2019-01-19 23:39:28

    风,凄厉地吼叫着,呼啸而至。它不停疯狂卷起散落一地的萎黄落叶,然后打着奇诡的漩涡往那不知名的远方,渐行渐远。     九十年代初,某偏远省份一个僻静的小村庄。     “你等等我啊,刚哥,你等等我!”村头的大槐树下响起了一个脆如画眉鸟般的娇憨声音。     “又有什么事,哎呀,你真的很烦人知道不?”一个声音回答道。虽然这个嗓音有些粗厚,但仍掩饰不了里面夹带的...

    风,凄厉地吼叫着,呼啸而至。它不停疯狂卷起散落一地的萎黄落叶,然后打着奇诡的漩涡往那不知名的远方,渐行渐远。
    九十年代初,某偏远省份一个僻静的小村庄。
    “你等等我啊,刚哥,你等等我!”村头的大槐树下响起了一个脆如画眉鸟般的娇憨声音。
    “又有什么事,哎呀,你真的很烦人知道不?”一个声音回答道。虽然这个嗓音有些粗厚,但仍掩饰不了里面夹带的那一抹稚嫩。
    这是两个青涩的孩童,看上去大约也就在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女孩叫周婷,男孩叫纪刚,两人自幼相识,都住在这个连山村里,一个村头,一个村尾。
    “刚哥,明天咱们就要去县城念初中了,骑车去那里要半个多小时呢!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啊!我,我有些害怕!”周婷一边怯生生地说着,一边偷偷用眼睛瞅着旁边身形魁壮的纪纲。
    “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咱俩一起骑车去上学。这样吧,今后咱们每天就在这棵大槐树下碰头。你看这树多好,又高又茂密,下雨躲到它底下都不会被淋湿!”纪刚粗着嗓子说道,他现在正是换声的年纪。
    “真的吗?太好了,刚哥,你对我真好!”周婷高兴地在地上跳跃着,像一尾活泼的小鱼。
    纪刚也笑了起来,只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真是个傻丫头!瞧你那又黑又瘦的模样,跟个芦柴棒似的,哪个坏人会注意你啊,嘻嘻!”。
    虽然纪刚在心里这样想着,但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如约推着自家的那辆二八自行车来到了村头的大槐树下,等待着和周婷一起去上学。
    做人,一定要信守诺言,言而有信!这是他的父亲常常告诫他的,虽然父亲不能天天陪伴在他的身旁,但这些话纪刚在心里却一直记得很牢靠。
    纪刚的父亲和周婷的父亲是村里的两个“能人”,所谓能人也就是有能耐,有头脑的人!
    二人先后参军从这个落后的小村庄里走了出去,周婷的父亲是炮兵,在部队里因技术能力超强,很快就成为资深士官,后来又被上级提拔为基层军官,一直留在部队工作。
    而纪刚的父亲则更是出类拔萃,他身形高大,相貌英武,敏而好学,深受所在部队上级领导的赏识。在服役期间就被送入军校深造,随后平步青云,多年下来竟已是解放军驻某边界某部的团级干部。
    按照当时的制度,团级干部家属是可以随军的。但纪刚父亲的部队远在边陲国境线上一偏远山区,纪刚要是随军去那里根本就读不上什么像样的学校,所以只得留在家乡读书。
    千万不要小觑县城里的中学,要知道这个小小的县城中学每年都会为国家输送大批优质的莘莘学子,这大概就是所谓“自古英才出寒门”吧!
    纪刚稳稳地坐在车座上,一脚着地一脚踏在脚蹬上,默默地想着心事,他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长远规划。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刚哥,我来了,等急了没有?”是周婷。
    周婷穿着白底红花点的衬衫配着藏青色的裤子,背着一个黄绿色的军用书包,咋看之下倒有那么点女孩子的文秀。

    “呦,到底是中学生了,不一样了啊!”纪刚打趣道。
    “讨厌!”周婷嗔怪着,但马上又道:“咱们赶紧出发吧,第一天上学,可不能迟到哦!”,纪刚忙应道:“好勒,出发喽!”话音刚落,两辆自行车就像两只离弦的箭一般往县城方向而去,很快便没了个踪影。
    紧张明快的中学生活开始了,虽然学业上的负担愈加繁重,但纪刚仍信守着诺言,不管风天雨天都等着周婷一起上学,放学,从未间断。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六年的中学生涯就过去了,纪刚和周婷快要高考了。
    “女大十八变”,此时的周婷已渐渐出落成一个白皙,水灵的大姑娘了。在学校里她成绩优异,温柔可人,清纯美丽,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她。甚至有个别早熟的男同学还经常偷偷摸摸地塞小纸条给她,上面写着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对此,周婷总是付之一笑,不以为意。
    因为,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相信,那个身影是能够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的。虽然那个他,什么都不知道……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天傍晚放学后,周婷一边和纪刚骑车回家一边问道:“刚哥,马上就高考了,你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
    纪刚飞快地蹬着车子回答道:“我想去北京,我要上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啊,你怎么要去那啊,难道你今后想当警察?”周婷有些疑惑地问道。
    纪刚点了点头,“是啊,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人民警察,保家卫国,除暴安良!我爸也支持我上警校,军警一家人嘛!哎,现在我就是担心自己分数不够啊!”
    周婷想了想,道:“嗯,其实我也很喜欢警察这个职业的!”
    “啊,快别逗了!就你那耗子胆,还当警察呢,简直是要笑死人了,哈哈哈!”纪刚大笑道。
    “讨厌!”周婷嗔怪道。
    纪刚又笑了一会,然后正色道:“其实你的成绩这么好,考哪所大学都没问题的!班主任李老师不都说了么,你就是考清华北大都没问题的!对了,你到底准备报哪个学校?”

    纪刚踩着脚踏板等待着周婷的回应,然而半响都没听到她说话。纪刚有些惊讶地扭头往身旁骑车的周婷看去,只见周婷一边骑车一边将头扭向路边的树林,她的脸色不知何时起竟变得煞白无比……
    “你怎么了?”纪刚惊讶地问。
    听到纪刚的问话,周婷不自觉地浑身一哆嗦,“没,没怎么!”
    “不对,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纪刚又问道。
    “我刚才看见树林里有个人影晃过!”周婷有些慌乱地接着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地里盯着我。有几次在家喂鸡时我看见院墙外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纪刚道,“怎么会呢,我都看见好几次了!”周婷急道。
    “那这事你没跟你妈提过?”纪刚又道,“我妈,哼……”
    周婷气呼呼地道:“她才不管我的事呢,除了麻将她什么都不关心!”
    纪刚忙道:“那怎么办?要不你搬到学校女生宿舍住几天,马上就要高考了,可别耽误学习啊!”
    “那可不行!”周婷道:“我妈整天打麻将有时成宿都不回来,家里的鸡鸭和猪都得我来喂呢,我哪能不回去呢?”
    纪刚无语了,低头默默地骑着车。
    第二天傍晚,纪刚在村里的麻将场里找到了周婷的母亲。此时,她正抽着烟手里搓着桌上的麻将。
    “阿姨,我听小婷说她最近总看见有人在你家周围打转,她非常害怕。马上就要高考了,您看这几天能不能不来这玩麻将,在家陪陪她好吗?”纪刚对周母恳求道。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毛头小女婿啊!”周母夸张地叫嚷着,一屋打牌玩麻将的村民都跟着笑了起来。
    “阿姨,您别胡说了!”纪刚很尴尬,“您还是快点回去吧!”
    “切,别听小婷瞎咧咧,哪有什么人影?她就是不想让我出去玩麻将!”周母气恼地喷出一个烟圈道:“真是个讨债鬼,跟她那个死爹一样惹人烦!她那个爹一年到头在部队都不回来一趟,你说,我天天除了打麻将还能干什么去?”
    “哎,别再啰嗦了,你快来,这盘要胡了!”麻将桌上的人叫喊道。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瞎操心了!”周母嘟囔着,扭着她那肥硕的屁股又回到了麻将桌前,看都不再看纪刚一眼。
    “唉……”纪刚在心底不停叹息着,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哪能问得了别人家的事呢?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高考终于来了。
    三天紧张的考试终于结束了,纪刚和周婷感觉如释重负。
    校门外,纪刚正和几个同学对着答案,就见周婷和几个同班的女生走了过来。
    “考得怎么样?”纪刚迎上前,问周婷道,“应该没问题!”周婷自信地说。
    “那就好!哎,你们去哪啊?”纪刚问。
    “我们几个在县城里玩玩,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好吗?”周婷道。

“行,别太晚,到时我们就在学校门口汇合。”纪刚和周婷约好了时间,然后二人便各自随着自己的同学玩去了。

晚上十点,纪刚终于在校门口等到了周婷,“哎,我说你怎么玩这么久啊,你看看都几点了,我还要回家看球赛呢!”纪刚有些埋怨地说道。
    “人家今天好容易才考完试,心里畅快,不就想放松一下么!瞧你,小气!”周婷嘟着嘴道。她今天穿了一件月蓝色的连衣裙,晚风吹拂下裙摆飘扬,清新纯美。再配上她微微嘟起的小嘴,在朦胧月色的映衬之下就像是月中的仙子一般,娇俏可爱。
    纪刚心头一荡,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绪,“好了,我错了!那咱们现在赶紧回去吧!”
    “嗯,走吧!”两人遂蹬上自行车往村里骑去。
    一路上,两个年轻人高高兴兴地边骑边聊天,“刚哥,你猜我准备报哪个学校?”周婷歪着小脑瓜问道。
    “我哪里知道啊,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纪刚纳闷地回答道。
    “嘻嘻,到时你就知道了!哎,这么快就到家了,我走了啊!明天你还在这棵大槐树下等我,我们一起去县城玩,记得来早些啊!”周婷骑着车走了,不时还回过头羞涩地笑一下。
    纪刚望着周婷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娇俏背影不禁在口中喃喃道:“这丫头,还跟我弄啥子神秘啊!不管了,回家看电视去!”他蹬着车,飞快地往家赶去。
    夜已经很深了,村里的大道上已看不见一个路人。天地间万籁俱静,只有那从纪刚脚下传来的链条磨合声在“哗啦,哗啦”地不停响着,这个声音在此刻的那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此时的纪刚并不知道,今晚这一别竟是他此生中和周婷的最后一次见面。十多年后,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想起这个夜晚,想起那个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娇美背影。如果上天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让她就那样离去,就那样一步步地走进无边的黑暗里……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熬夜看球的纪刚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踢沓而至,随即他家的院门就被人用力敲开了。“喔……”院中的一只公鸡正准备鸣叫,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给惊着了,后半截没叫出来的声音噎在了嗓眼里,“咯,咯”作响。
    纪刚的母亲披着衣服打开门,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疑惑地问道:“你们是?”
    来人是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约莫四十岁左右的警察问道:“你儿子叫纪刚吗?”,“是啊,怎么了?”纪母回答道。
    “他现在在哪里?”那个警察威严的问道,“他在睡觉,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纪母问。
    “你别问这么多,快让他起来,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大声的说。
    纪刚虽然有点发懵,但还是配合地穿好衣服跟着那两个警察走了。
    他坐在警车上到了村口,这时他才惊讶地发现整个村子都已戒严了,所有人都不准随便出入。
    “警察叔叔,出什么事了吗?”纪刚向那个年长的警察问道,此刻他的心中已升起了隐隐的不安。
    年长的警察并没有吭声,只是从前排座位回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下。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就像是盘旋在高空中的黑鹰冷冷地注视着地面上猎物的那种眼神!纪刚被看得有些发毛,但又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能暗自揣测着。

    警局审讯室,老警察大声喝道:“纪刚,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吗?”,“交代,交代什么啊警察叔叔?”纪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
    “我问你,你和周婷是不是同学,平时关系很近?”老警察问道。
    “是啊,我们上下学都一起骑车回家,关系是挺好的!有什么问题吗?”纪刚很疑惑。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老警察问。
    “是昨晚快十一点吧!”纪刚用手挠着头回忆着,“昨天下午考完试我们各自找同学在县城里玩,约好十点钟在校门口汇合。接着我们一起结伴骑车回家,到村口分开就各回各家了。”
    “就这些?你没再干些别的事?”老警察问道。
    “别的事?没有啊!我回家后就一直熬夜看球赛,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直到早上你们过来!”纪刚实话实说。
    “砰!”老警察使劲一拍桌子,把纪刚吓了一跳。
    “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县公安局,我是刑警大队长罗明!”罗队长继续大声问道:“你老实交代,周婷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周婷,她怎么了?”纪刚越发地疑惑了。
    “你小子还挺会装的啊!周婷失踪了,你不知道吗?”罗队长道。
    “失踪,她怎么会失踪呢?昨晚我明明看见她骑车回家了啊!”纪刚急忙说道。
    “是啊,她失踪了。但她可能不仅仅是失踪了,我们认为她可能已经遇害了,尸体还被人弄出去藏了起来。你们的同学中有人曾看见是你昨晚送她回家的,也就是说你可能是周婷最后接触过的人。我问你,是不是你下的毒手?”罗队长喝道。
    “什么?”听到罗队长刚才所说的话,纪刚的身体如五雷轰顶一般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在地。
    “昨夜,周婷的母亲在村里的麻将场玩到凌晨二点才回去。她刚打开院门,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女儿的房间有火光。周母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这时一个人影从屋内猛然蹿出,接着几步就敏捷地攀上院中的矮墙,逃之夭夭了。当时夜色太黑,周母并没能看清黑影的模样,只隐约看见其身材健硕,手脚灵活,应该是个年轻人。周母回过神后,慌忙奔进女儿的房间,发现原来是床铺烧着了,但火势并不大,她连忙端了一盆水浇到床上把火扑灭。这时她才看清屋内狼藉满地,似被人翻弄过,而更加可怕的是,自己的女儿不见了……”。

    说到这,罗队长用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纪刚,一字一句地用力说道:“接到周母的报案我们赶到现场后,发现周婷的床铺烧毁的并不严重。所以,法医竟顺利地从那张床上提取到了一些血液和体液样本,而且这些东西马上就会送到省里去做鉴定。小子,如果这事真是你做的,我劝你还是赶快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等鉴定结果出来了证明就是你下的毒手,非打断你的手脚不可!”。
    此时的纪刚根本没注意到罗队长刚才略带威胁的语气,此刻的他大脑已经乱了,“小婷,她,被人害了,她被人害了……”他感觉自己身体里血液已凝固成一团,“突,突”地由里朝外冒着死气……
    罗队长盯着纪刚,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其实在罗队长的心里也不认同纪刚就是凶手,他从纪刚的老师和同学中了解到纪刚在学校一直表现还不错,是个品学端正的人。
    “像这样的一个好学生应该不会去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吧,但也不一定。说不定是纪刚临时起了邪念,想趁深夜无人之际欲对周婷行不轨之事,但却遭到了女孩的剧烈反抗,扭打之时不慎将女孩杀死。惊恐之余他挪走了尸体接着放火想去烧灭证据。哎,人哪,一念佛,一念魔,全在一念间啊!”罗队长在心中暗自揣测着。
    不久后,省里司法中心传出了此案的鉴定结果。当时的技术条件根本不具备做DNA对比,所以只是对比了血型。鉴定结果表明,纪刚是A型血,而从凶案现场提取到的体液血型是B型,所以纪刚的作案嫌疑基本上被排除了。
    看来凶手另有其人!
    罗队长带着警员们在连山村和邻村展开了周密的调查,很快,有两个嫌疑人渐渐浮出水面。
    第一个嫌疑人是周婷家的门邻王老汉,别看这家伙已经60多岁了,但据许多村中的妇人反应,这小老儿特别好色,经常没事偷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洗澡上茅厕。有村民说曾多次看见王老汉色眯眯地盯着漂亮的周婷看,目光猥琐而淫邪。
    果然,警察们从王老汉的家中搜查出很多女性的裤头汗衫等贴身衣物。经村民辨认,确实是本村村妇们曾丢失的。
    在这些物证面前,王老汉只是爽快地承认自己是有偷窥和偷盗村妇内衣裤的行为,但拒不承认是自己杀害了周婷。
    他告诉警察他的腿十来年前就因严重的风湿而行动不便了,平日里不拄着拐都不能走动,站都站不住,怎么可能完成扭打,杀人、运尸、放火、翻墙等一系列行为呢?
    医院也给出了鉴定结果,王老汉的腿确实患有非常严重的关节病,根本不具备正常行走的能力,更别提奔跑了。所以,王老汉的嫌疑被排除了。
    第二个嫌疑人是周婷母亲的情人二黄子,据村人反映这家伙成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喜欢勾搭一些留守妇女从她们的手里弄钱花。他和周母经常在一起玩麻将,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看到警察找上门,二黄子可吓坏了,他连声哀嚎道:“我的天,这姑娘咋会被人害死了呢!警察大哥,这人真不是我杀的!我要是有那个胆,也不会靠着骗几个老妇女的钱为生,成天给她们当狗耍着玩了!”
    这家伙倒没说假话,经过调查警察们了解到,案发当夜二黄子在邻村某寡妇家留宿一夜,根本就不在村里,不具备作案时间。所以,他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面对扑朔迷离的案情,警察们束手无策,案子在岁月中渐渐沉淀下去……
    此时,回到家中的纪刚日子也不好过。很多人在背后都对他议论纷纷,说就是他想强上周婷,人家不同意,结果失手杀了人。要不是他爸是部队里的大官,官官相护,警察早把他逮去蹲大牢了。
    人言可畏!渐渐地,纪刚的亲戚、朋友、同学都离他愈来愈远了……
    高考成绩发榜后,不出所料,周婷是全校第一名。果然像班主任李老师说的那样,清华,北大对她来说都是没问题的!可惜,这朵娇嫩的花还没等到怒放就枯萎了……

纪刚的成绩也非常不错,虽然没达到公安大学的分数线,但最终也被外省的一所警察学校给录取了。
    进入警校后纪刚每天拼命学习,拼命训练,力求各方面都做到极致。但是没过多久,一个谣言就在警校里传开了,说纪刚在家乡曾涉嫌奸杀案,后因有个当团长的老爸从中干预才得以侥幸逃脱法律的制裁。一时间大家对此事都议论纷纷,很多不明就里的同学都对他冷嘲热讽,嗤之以鼻。而女同学们更是不敢靠近他身边半步,深怕祸及自身。
    不知有多少个寂静无人的夜晚,纪刚都会独自静静地坐在校园操场的一偶,默默回忆着他最后一次看见周婷的那个晚上。
    他努力地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每当他想起周婷最后离去时那个既羞涩又欲语还休的样子,他的心都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痛,他知道她再也不能跟他说出她心中的秘密了!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地从他眼中滴落出来,打在地上的小草上,四周响起一阵“嗡,嗡”的虫鸣声,仿佛它们也在为他的哀伤而悲鸣!
    就在样,在旁人冷漠且夹带着奚落的目光中,纪刚黯然度过了自己的大学生涯。
    毕业后,成绩优异的纪刚主动放弃了留在当地公安机关工作的机会,回到了故乡的小县城里做了一名普通的刑警。他暗自发誓,有生之年他一定要抓住那个杀害周婷的凶手,以告慰那个可爱,可怜的姑娘!
    但现实是残酷的,它很快就给了纪刚当头一棒!
    入职后的纪刚调出了周婷一案的卷宗,轻轻拂去了上面尘封多年的灰尘。在经过一番仔细的翻阅后,纪刚明白了此案为何一直未能侦破的原因:没有足够的证据!
    卷宗里写得很清楚,当年的案发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而周婷的床铺被火烧后又被水浇过,法医虽然幸运地提取到了一块沾有血迹和体液的床单以及几根不属于被害人的毛发,别的就一无所获了。
    床单上的血迹经鉴定是属于周婷的,现场遗留的唯一和凶手有关的证据就只有体液和毛发。
    当年案发后,刑警大队长罗队曾将连石村和周边村子以及县城里所有曾有过犯罪前科的成年男子都排查了一遍,但毫无收获,案子只能暂时搁浅下来。
    刑警队平日的工作非常繁忙,纪刚只能在工作之余暗中调查当年的悬案,他希望自己能查到些什么,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般,匆匆而逝,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罗队长退休时将早已是刑警队副大队长的纪刚提拔为大队长,但纪刚却毫无欣喜。
    多年来在他的耳旁常常会不自觉地响起一个娇俏的声音,“刚哥,你猜我准备报哪个学校?”,而每当他想努力去捕捉这个声音时,一切却都消失了……
    这些年的刑警生涯中,纪刚不知抓获了多少个重犯,但却都与当年那离奇诡异的一案无关。他甚至连周婷现在究竟是生是死,都还不能做出确切的判定。

    埋藏在纪刚内心深处的那种压抑可想而知,多年来他一直单身着,因为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刑侦事业上。他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凶手,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三年后某个平常无奇的日子,一帮村民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竟为这桩陈年旧案找到了突破口。
    当时,全省都在搞村村通公路,纪刚家乡的那个小县城也跟风开始兴建公路。
    这日,一群挖路基的村民在清理路边一个废弃多年的雨水涵洞时,从里面发现了一个鼓囊囊的编织袋和少许衣物的残片。
    其中一个蛮壮的村民挥着手中的铁锄将那个编织袋粗鲁地刺破,一个灰扑扑的东西立刻骨碌碌地从破口处滚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掉到了那个村民的脚下。那个村民定睛一看,当即就吓得魂不附体,一口浊气卡在了喉间,“人,人头,咯……”。
    接到报警后,纪刚迅速带领警员赶到了现场。他蹲在那个编织袋旁边,细细查看着从那个编织袋里倒出的一堆枯骨。
    突然,灰色尸骨中一颗小小的白色光滑石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它,仔细看了看,接着猛地将那颗石头紧紧攥住放在心口处摩挲着,“小婷……”他悲哀地叫着那个多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名字,泪水不自觉地扑簌簌掉落下来,染湿了他警服的前襟。
    连山村,顾名思义,一山连着另一山,山山相连,此起彼伏,层出不穷。在这些山上,产有一种当地人叫做“歪歪肉”的石头。这种石头质地光滑,洁白圆润,纹理像极了一种诨名叫“歪歪”的蚌类,故大家都称这种石头为“歪歪肉”。
    纪刚认识这颗小石头,那大概是纪刚上初中时候的事了。一个秋日的下午,他领着周婷在村附近的一座山上摘山里红果子吃。在经过山涧里一条窄小的溪流时,他一眼就发现了混杂在溪石里的一颗圆润洁白的小石头。
    后来纪刚把那颗石头带了回去,然后费了很大功夫在上面凿出了一个细孔,又找母亲要了根水红色的毛线穿进孔中,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项链,把它送给了周婷。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周婷看到这个质地粗劣的项链时那种既惊讶又欢喜的神情,她高兴地说要永远把它带在身边。而此刻,石头还是那个石头,人,却成了枯骨……

    但是现在仅凭这颗石头是不能证明这堆尸骨就是周婷的,必须得到科学的验证。
    纪刚记得周婷幼时顽劣曾被别的孩子无意中用石头砸烂了头,还因此住院治疗过很久。他仔细地端详着枯骨中的那个头颅,确实有一处陈年骨伤的印迹。
    为了确认清楚枯骨的真实身份,纪刚火速联系了省厅司法鉴定中心,然后带领下属警员携尸骨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
    火车一路疾驰,不停地发出呆板空洞的轰隆声,窗外路边高大的白桦树也在视野里不停地后退着,而纪刚此时的回忆也后退到了多年之前。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是你吗,这真的是你吗?”他低声喃喃自语道,手不自觉地揽紧了贴在胸前的那个盒子,那个装有头骨的盒子。
    很快,省司法鉴定中心在一番严谨细致地鉴定后确定了那个头颅的主人正是失踪多年的周婷。
    鉴定结果显示,周婷的尸骨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其舌骨却有骨折迹象,推测她可能是被人在自家床上掐死或勒死的。
    同时,鉴定中心的专家还指出死者死亡时因还比较年轻,牙齿应是非常坚固的,但其颅骨上的几颗前牙不知何故竟脱落了几颗不知去向。经鉴定,这些牙齿并不是生前被人弄掉,而是在尸骨完全骨化后被搬动时不慎落地跌掉的。
    回到队里后,纪刚迅速组织警员去发现尸骨的地方进行查找,但反复多次后都一无所获,并没有发现周婷头骨上那几颗遗失的牙齿。
    与此同时,纪刚发现了另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个藏有周婷尸骨的涵洞并不是在周婷遇害那年废弃的,而是在案发两年之后。纪刚了解到在涵洞废弃之前,经常会定期有养路工人前来清理污物。要是当时洞里有尸骨,他们不可能会发现不了,这些都充分表明废弃的涵洞并不是此案的第一抛尸现场。
    可是凶手为何当时在杀害周婷后没有把尸体丢在这里,而是在几年后才转移到此的呢?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知道当年的抛尸地可能即将暴露,于是被迫将尸骨从原处弄出,后转移到此处。
    但是很可惜,无论是重见天日的尸骨,还是这个废弃的涵洞,除了茫茫荒草外,纪刚他们什么线索都没再发现。
    纪刚找到周婷的父亲,把他姑娘的遗骨交给了他。望着眼前衣衫破旧,头发斑白得如同七,八十岁老人一般模样的男人,纪刚的内心百感交集。
    这个当年意气风发,精明强干的男人原本应该在部队里大有作为,为国家效力。但自从女儿出事后他就变得一蹶不振,最后从部队草草离开去了老家。
    回去后他就和家里那个整天到处玩麻将,找野男人的老婆离了婚,然后一直独居在乡下,靠着几亩薄地种些粮食蔬菜聊以度日。
    按照村里的习俗,横死的小孩是不可以进祖坟的。于是,周父就在县城的墓地买了一个位置,将女儿的尸骨安葬在了那里,可怜的姑娘这才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安身之处。可是她身上那如山一般沉重的冤情,难道就这样随风而逝了吗?
    冥冥中,一切都自有安排!
    一年后的那个秋天,邻省的公安机关发来一份协查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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