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傍晚的天空是青色的,西坠的太阳用最后的余晖将山村浸染在一片祥和中。偏远的田野中孤独地斜立着一间破旧的木屋,遮着黑布的窗随着一阵阵空灵灵的风不时地漏出几丝微弱的跳动着的淡黄色火光。屋内坐了三人,一个二十五上下的瘦弱小伙子,一个凶悍的中年人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情况就是这样,您有办法解决吗?”中年人皱眉抽着烟问道。他身旁的年轻人神色紧张地缩在竹藤椅上,眼光...
一
傍晚的天空是青色的,西坠的太阳用最后的余晖将山村浸染在一片祥和中。
偏远的田野中孤独地斜立着一间破旧的木屋,遮着黑布的窗随着一阵阵空灵灵的风不时地漏出几丝微弱的跳动着的淡黄色火光。
屋内坐了三人,一个二十五上下的瘦弱小伙子,一个凶悍的中年人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情况就是这样,您有办法解决吗?”中年人皱眉抽着烟问道。他身旁的年轻人神色紧张地缩在竹藤椅上,眼光闪烁不定,双手捏得满是汗水,红着脸低头不语。
“有!”老婆婆抬了抬低垂的三角眼,漠然地看着那个年轻人说道:“可代价你能接受吗?”
“能吧……”年轻人张嘴了许久,才唯唯诺诺地说了两字。
中年人转头瞪了年轻人一眼,巴不得起身伸手打他,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对那老婆婆问道:“什么代价?”
老婆婆缓缓起身,走到一个黑乎乎的,快掉完红漆的碗橱前,她打开厨门,颤颤巍巍地捧出一大罐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罐,玻璃罐中隐约可见一个漂浮的黑色块状物。
拿着玻璃瓶放到桌上,老婆婆细细地用那粗糙的手抚摸着,似乎是在擦着什么宝贝。
“代价就是……”她拧开罐盖,一把抓出罐中浸泡的东西,阴森森地说道:“把你的心装进来!”
而抓在手中的,赫然是一颗墨黑色的心脏。
中年人听了,夹烟的右手微微抖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更加猛烈地吸烟。
不过那年轻人却是立即满脸骇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中年人,低声哀求道:“爸,这……”
“不中用的东西,看看你那熊样!”那父亲怒斥一声,吓得年轻人脸都白了。
“你,当然不会死,还能活的更长。”老婆婆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心脏放回瓶中,嘿嘿笑道:“只需换上这颗心脏,你就会变成你父亲想要的样子。”
那父亲登时面露喜色,不过旋即又皱眉问道:“那还有其他事情呢?”
“他的睡觉时间是我的。”
“睡觉时间?”
“晚上在家里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管,那是我让他帮我办点事。你们夫妻俩若是忍不住看了,这小孩可就保不住命了。”老婆婆将玻璃罐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又从身后的厨房里摸了一把菜刀出来,她指着年轻人命令道:“快,把上衣脱了,躺倒桌子上来!”
年轻人看着那把泛着银光的菜刀浑身发抖,他想逃走却腿软无力,一站立,就瘫坐在了地上。
父亲见了,气的把手中的烟扔了,走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然后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将他拽到了桌子上。
老婆婆趁机掏出一块破布,往那年轻人鼻子上一捂住,那年轻人便立马昏睡过去,只是在梦中他似乎听到了胸膛被剖开的声音。
时间慢慢来到了半夜,木屋中,躺在桌上的年轻人忽然间睁开了眼。
在昏暗的煤油灯映照下,年轻人的眼里满是迷惘,仿佛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但那迷惘转瞬即逝,一抹厉色逐渐占据了他的双眼。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片暗黑色的伤口,登时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放下手,年轻人缓缓坐起身,却见到自己的父亲瘫坐在竹藤椅上呼呼大睡,仿佛自己的生死与这个人毫无关系。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仇恨犹如滔天洪水从他心中泛滥,沿着脊椎直冲脑门而去,年轻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就从桌上一跃而起,几步走到父亲面前,伸手竟然打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老东西,还有心思睡觉,我他妈都快被折腾死了!”年轻人瞪着眼睛,带着狰狞的表情骂道。
原本还睡着的父亲被打耳光后,便如同一只暴怒的公狮从竹藤椅上猛地站起,右手捏拳,想要教训教训眼前的不孝子,但他拳头还没打出,双眼一看到年轻人那张恶狠狠地脸时,登时被那气场吓了一跳,他心里拥堵多年的一口气此刻竟然忽的顺畅了。他不怒反喜,哈哈笑道:“好你个臭小子,打得好,打得好,总比先前那怂包样强多了!”
年轻人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穿上衣服就开门走了,那父亲此刻反倒是像变了一个人,对屋内的老婆婆千恩万谢,这才跟着儿子回了家。
二
年轻人名叫小辉,是老张的独子。
老张也算是个胆大如牛的人,再加上他脾气暴躁,一有啥纠纷就敢和人死磕到底,在村子里也算一方厉害角色,但老张没料到的是,他生出来的儿子竟然一点也不像自己那般勇猛,却和他娘阿芳一样胆小如鼠,事事忍让。
“当初就不该看阿芳脾气好,忍受得住我的性子娶她,现在生了一个这样没用的儿子。”老张常常在喝酒的时候嘀咕这件事,而母子俩人则像犯了错,一声都不敢吭。
原本儿子懦弱的性格已经让老张在二十几年漫长的岁月里逐渐习惯了,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对小辉多年的失望转化成了无尽的怒火。
老张家隔壁住着的是村里有名的一霸,那户人家姓吴,老夫妻俩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是身高体壮混社会的,手臂上纹的不是青龙就是恶鬼,在村子里威风凛凛,整日欺负别人,但他们却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敢让老张难看,只因为十几年前老张和三人的一场冲突,让他们记住了老张那不好惹的脾气。
但就在十几天前,那吴家三兄弟却来惹事了。
老张家的地皮和吴家的是相连着的,十几年前两家人就为此争吵过,当时三兄弟要挟老张,而老张就拿把菜刀站在田地里头,叫嚷着自己不怕死,最终以双方偃旗息鼓作罢。
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三人又开始以地皮为由挑事,非说老张一家多占了田地,要还给他们,老张哪里肯认,于是两户人家又起了争执。
老张毕竟年纪大了,吴家三兄弟也不像十几年前那么冲,只是两个人往那一站,挡住老张,另一个人就拿着铲子在老张家田地里挖水渠,硬是将老张的地分割了一块,和自家的田地并到了一起。
老张那个气呀,奈何自己年纪大了,没年轻时候那么有劲,况且对方有三个人,自己拦都拦不住,于是气冲冲的回到家,拿了把钉耙,准备过去拼命。但他刚走进屋子,就见到自己的儿子小辉,竟然一脸紧张的坐在小板凳上,眼神躲闪地不时望着自己,就像一只胆怯的兔子。
“妈的,老子在和别人吵架,你就这样坐着不来帮忙?”老张看着懦弱无能的儿子,这才动起了去找神婆子的心思。
现在,儿子的转变让他欣喜万分,仿佛家里增添了一名武将。
第二天一早,老张一起床,走出房门就看到小辉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子上吃早饭,看到父亲出来,他也没吭声,继续往嘴里塞包子。
“他几点起来的?”老张拉过阿芳奇怪的问道。
“太阳一出就起来了,比平日里早的多呢,而且你看他胃口也变大了,那肉包子吃了四个还在吃。”阿芳压着声音悄悄说道。
“脾气怎么样,昨天那模样可把我吓了一跳。”老张吃惊的看着桌上剩下的六个包子继续问道。
“变得阴沉了,感觉换了一个人,不会有啥问题吧?”
夫妻俩又悄悄摸摸说了几句话,那小辉已然将桌上的包子吃了个精光,他站起身,走到老张面前说道:“喂,家里的铲子呢?”
那气场,连一向暴躁的老张都没敢多问一句,尽管小辉一声爸都没叫,他反而是嘿嘿笑着边往外走边说道:“在这呢,在这呢。”
老张将铲子递给小辉,小辉便大步流星走出门,来到几天前吴家三兄弟挖的水渠边上,挥起铲子就开始挖,一铲子下去就能掘出一大块泥土,没几下就轻轻松松在吴家田里挖出了一个宽大的水渠,原先的水渠就被掩埋了。
吴家的地足足少了一半。
“这小子现在力气这么大了?之前干农活没几下可就喘气了。”老张乐的咧嘴笑着,一旁的阿芳不安的小声说道:“他身上的伤口不要紧吧?”
小辉挖完了,随手就把铲子扔在了屋前的水泥地上,铲子落地,发出一声巨大又刺耳的“哐啷”声,声响过后,只听得吴家楼上传来一声叫骂,吴家老大就穿着睡衣出现在了阳台上。
“他妈的,找死啊,大清早的搞什么?”老大额头涨着青筋,像只愤怒地狮子大声吼道,但他一低头,就看到瘦小的小辉正站在自家田里,抬着头带着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原本的田地已经被挖了一个巨大的水渠。
“臭小子,你等着,我这就来收拾你!”老大回屋叫醒了老二老三,三人光着膀子就下楼了。
要是从前,小辉看到这三人,连屁也不会放一个,只会躲进家里绝不露面,但这次不一样了,兄弟三人下了楼,那小辉却已经站到了他们楼下,歪着头盯着他们,眼神冰冷,隐隐约约有股杀意。
三人心里一紧,都微微愣了一下,老大心道这小子怎么变了,不会是在装模作样吧,哼,看我不把你打出个原型。
他二话不说,几步上前伸手就要给小张来一记耳光。
但他手刚伸出来,小张便猛地一弯腰,右手出拳,重重捅进老大的腹部,速度奇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吴家老大就口吐胆汁,翻着白眼倒在地上,全身僵直,伸着四肢不停地抽搐,已然失去了意识。
剩下的两人见此登时有些慌了,吴家老大是个混混,身强力壮,和别人打架基本都没输过,更不要说眼前这个瘦小的小辉了,看体型感觉一只手就能打得小辉爬不起来,但现实却是完全相反。
老二老三急忙将老大拖到一旁,使劲掐他人中,想让他清醒过来。
“哈哈,你们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还好意思在社会上混?”老张见此,心里万分高兴,自己的儿子能变这么强,往后的日子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欺负自家。
“妈的,一定是大哥疏忽了,我去教训教训他,你快去叫救护车!”老三将老大交给老二,自己则握紧拳头,跳起来与小辉打斗,小辉接了他几招,趁他不注意,猛地一脚提在老三裆里,咧嘴冷笑道:“这么没用,干脆别生儿子了。”
老三被这一脚踢得跪在地上,抱着下体哀嚎了好一阵才稍稍缓解,小辉漠然地看着他,不多久便转过身,也不看着他们,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你们敢把水渠改动哪怕一毫米,我就到你们家把你们打得残废掉!”
“可恶……”老三蹲在地上,双眼因为愤怒变得血红,他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于是便偷偷从腰间掏出一把折叠刀,猛地窜起来扑向小辉,想要在他背上扎上几刀,小辉听到动静,一转身,那把刀就对着他的心脏扎了过去,“噗嗤”一声,冰冷的刀子就竖在了小辉胸口。
老三当场呆住了,完了,这下要闹出人命了。
阿芳见了,当场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老张急忙走上前想要扶住小辉,但小辉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自己用手把刀拔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血没有从他胸口喷出,刀子上也只是沾了一层黑血。
“你……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老三原本害怕的心情如今变得更为恐惧,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被捅了竟然都不出血的?而且还是捅在了心脏的位置,那可是要害啊。
“一定是妖怪,你一定是妖怪!”老三腿一阵哆嗦,慌慌张张地和老二抱着老大进了屋,直到救护车来了,他们才敢出门走了。
“三个孬种。”老张鄙视的看着远去的救护车,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三
“那一定是个妖怪!我可是感觉到了,刀子是扎进去了,那手感真真的~”老三满脸恐惧地向老二和醒过来的老大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还有这种事?”老大此刻躺在病床上,托着下巴也是不解的说道:“那小子一拳头的力道大得惊人,而且速度那么快,确实不像是正常人,要不,我们今晚去偷偷去瞧瞧,看看那小子有什么异常没。”
“大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一拳可把你伤的太重了,医生说胃都有点出血了。”老二拿着检测单说道。
“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老大说完,自己就从病床上下来,换了衣服和兄弟二人回家了。
三人回到家,偷偷搭了个长竹梯靠在小辉窗前。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正是人人熟睡的时候。
老三好似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沿着竹梯往上爬,刚爬到一半,就听见小辉屋内吱呀一声开了门,接着小辉就从屋内走出,晃荡到了阳台,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从阳台上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地,然后光着脚,穿着裤衩和背心就往西南外跑去。
“果然有蹊跷,大哥,你在这呆着,我们去追他!”老三猛地从竹梯上跳下,拉着老二头也不回的望着小辉的背影狂奔。
两人往西南方向追,跑过了一片小树林,翻过了几条桥,足足跑了两三里地,却根本看不到小辉的人影,他仿佛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妈的,那小子跑的也太快了,现在哪里还能看得到他的人影?”老三喘着气,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无奈的骂道。
“西南方向有什么地方他会去呢?”老二蹲坐在地上,看着西南面一条泥路,忽然灵光一闪,低声道:“西南面,那不是有个坟地么?”
“啊?”老三听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那小子会去坟地?这也太离谱了吧,他去那里干什么,难不成学人盗墓?”
“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怎么,怕了?”老二站起身笑着回道。
“怕?世上还没我怕的事!”老三哪肯认怂,虽然心里的确怕的紧,但作为一个混社会的人,就算在兄弟面前也绝不能丢了面子。
山村的坟地在西南方一个小土坡下,埋的还是整个尸体,并未火化,一来这小村位置稍偏,土地没那么紧,二来村里管事的自己安葬父亲都是土葬,别人自然也会效仿。
两人又走了三里地,借着明亮的月光,坟地前头那石砌的两个安魂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老二停住脚步,拉着老三躲到路旁的一棵树下低声道:“先别动,听听有啥动静。”
两人就这样躲在树下,屏住呼吸,静静地听了五分钟,便听到坟地里头除了风吹过的呼呼声,还有一阵一阵“咔嚓,咔嚓”的类似砸木门的声音。
“果然有情况,你说那小子会不会在里面刨棺材?”老二微微一笑,便弓着背小心翼翼的往坟地摸去。
身后的老三已经是吓得有些腿发软了,但见到老二没有一点害怕的模样,于是便强装勇敢,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距离,咔嚓声越来越响,最后两人索性趴在地上,慢慢爬到了一根安魂柱后面。
他们探出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正蹲在不远处的一座墓碑前,背对着他们伸手向下掏着什么东西,不时会有木板碎片被他随手甩出来,而那些木板应该就是棺材板。
那人刨了一会棺材,忽然止住了,随后从身下揪出一具穿着寿衣的尸体,站起身,两手用力一甩,把那尸体扛在肩上,随后迈开步子,一路飞奔,从安魂柱之间穿过,往东去了,完全没看到趴在地上的两人。
但老二老三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也是闻得清清楚楚,那人的模样正是小辉,而肩上扛的是一具散发着恶心尸臭的尸体,那尸体一路都滴着尸水,正是几个星期前下葬的隔壁村的老黄,去世那天他们兄弟三人还去看热闹了。
本来以为是见老黄的最后一面,没想到又见到了一次,这次说不准也不是最后一面。
两人趴在地上等了许久,直到实在忍受不住空中的尸臭味,这才一路呕吐着跑回了家。
“这么说来,那小子会不会是撞邪了?”老大听完两人的叙述,神色也变得有些害怕,“今晚我们就守在窗前,看看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于是乎,三人拉上窗帘,只留一条缝,他们守在窗边,一直等到东方微微出了日头,这才看见小辉光着脚,全身满是泥土,神情冷漠的跑到屋子前,随后纵身一跃,直接从一楼跳上了二楼的阳台,落地的瞬间竟然没有一丝声响,就如同鬼魅一般。
四
事情就这么传开了。
特别是在老黄的家人听到吴家三兄弟所说的,带人去坟地查看后,一切就变得更加热闹了。
中午时分,老黄一家老小连带村里看热闹的把老张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老张,你家小辉呢,我有话要问他!”一个年纪七十上下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坐在村民搬来的凳子上对着一脸疑惑的老张问道。
老张万分奇怪,自己家和那吴家三兄弟吵了一架,怎么和隔壁村的那帮人扯上关系了?他看着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吴家三兄弟,皱眉回道:“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了,找我孩子也没啥意思。”
老太太听了,起身说道:“好,既然你是一家之主,那我就问你,你家小辉昨夜去哪里了?”
老张立马回道:“能去哪里,吃完饭就睡觉了,还能去哪里?”
“我看不是吧,那为什么有人说看到他连夜去了坟地,把我老头子遗体偷了去,现在都不知道我老头子在哪里,”老太太越说越气愤,双眼滴出泪来,用拐杖砸着地厉声道:“这真是前所未闻,你家孩子竟然会偷尸体,你赶紧把他叫出来,告诉我们遗体去了哪里,不然我可就要报警了!”
“这怎么可能……”老张刚想反驳,却忽然想起那神秘的老太婆说过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难道她所说的小辉晚上睡觉的时间归她所有竟然是去干这种缺德事?他眼睛转了几圈,随即回道:“好,我去叫我儿子出来,你们当面对质。”
“以小辉现在的样子,应付这种事应该豪不费劲吧。”老张默默祈祷着,他往回走了几步,就看到小辉已经出来了,他穿着睡衣,歪着头,走到桌子旁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说道:“怎么了,都到我家来干嘛?”
老太太见了小辉,便走上前去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小辉笑道:“当然在家睡觉啊,难不成和老吴家的那两个人一样去坟地里淘宝贝?”
小辉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吴家三兄弟身上。
那三人被众人盯着,感觉是受了极大的冤屈,老三挤开人群,指着小辉说道:“胡说八道,我俩可是亲眼看见你在挖老黄的坟墓,扛着尸体就跑了,你还想抵赖?”
小辉嚼着包子,带着戏谑的神色说道:“亲眼看到?你们俩是不是没事干喜欢半夜里去坟地里看热闹?”
“我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半夜里去坟地凑热闹,昨天晚上我们可是看见你从二楼跳下来,见你模样古怪,所以才跟踪你到了坟地看到了这一切,你休想骗过我们!”老三继续说道。
“二楼跳下来不得摔断腿?”小辉白了一眼,自顾自的说道:“你们兄弟三个啊,在村里的名声大家都是知道的,说实话干过的缺德事还不少,说不定是你们跑去偷了遗体,然后嫁祸给我,好让我难堪。何必呢,不就是昨天把咋们俩家的地分的有些不均么,你们也不必把人家的坟给刨了,搞这么大的动静来,说实话我小辉的性格大伙都是知道的,比较胆小,别说半夜去坟地,就是白天去看一眼都不敢,你说我去偷尸体,大伙,你们能信吗?”
众人听了,纷纷转头看着屋子前面的田地议论起来,那老太太此刻也似乎想通了,转而对那三兄弟骂道:“哎,刚才我真是气糊涂了,人家老张一家人平日里也不做什么缺德事,平白无故会动我家坟?倒是你们三个,老实说是不是你们干的?”
老二见此情况,冷声道:“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们再缺德也不会干这种损阴德的事,你不是说我们冤枉你吗?那好,你敢不敢让我们去你房间看一看,我想此刻你的房间里一定全是泥土,还没来得及打扫吧?”
“那好啊,看看就看看。”小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几乎没有一丝迟疑,这让老二登时也疑惑了,这小子难道打扫过了?可看他的样子应该才起床那。
小辉的房间里自然是干干净净,一点泥土都不曾看见,兄弟三人在房间里翻了又翻,也没找到啥证据。
就在三人疑惑不解之时,小辉又说道:“怎么样,我家没问题吧,那何不去你家瞧一瞧呢?”
老三听了立马叫到:“看就看,难不成尸体会在我家?”
老二此刻却心中隐隐冒出一丝不安,这小子昨天夜里明明全身都是土,今天却连一点土渣都没看见,好生古怪,就和昨天用刀扎他一样怪异,现在他提议要去自家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花样?
他越想越害怕,但无奈老三已经昂首阔步,领着众人下楼去了,他也只得跟了下去。
众人才来到吴家门前,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臭味,似乎是从吴家屋内发出的。
“什么怪味?你们家什么东西臭了?”几个村民纷纷捂鼻问道,几个人走到窗前想往里瞧个清楚,但吴家的窗户都被窗帘遮住,啥也看不到。
老二老三走上前一闻,登时脸色煞白,支支吾吾的敷衍道:“没……没什么啊。”他们拉过老大,低声耳语道:“大哥,那味道和昨天在坟地里闻到的一模一样,怎么办,那小子不会趁我们离开搞了什么鬼来害我们吧?”
“我们家里都是上了锁的,而且也没离开多久,他想要进来也没那么容易啊。”老大听他们一说,心里陡然害怕了,自家屋子里不会躺了个尸体吧?
兄弟三人在那嘀咕了一会,那老太太就已经不耐烦了,开口厉声骂道:“你们怎么还不开门,三个人在那里悄悄说啥鬼话呢,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开门?”
兄弟三人在社会上混,基本没怕过谁,想当年手拿砍刀与人对峙也没怎么怕过,但现在却感觉到无比的恐惧,因为屋子里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老大掏出钥匙,顶着臭味开了门。
门微微开了一条缝,登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恶臭从屋内窜出,犹如带着棉絮的狂风灌入在场所有人的喉咙,把村民堵得不能呼吸,几个受不了的当场呕吐了。
老太太吸了一口便背过了气,晕倒在地上。
一个壮汉捂着鼻子,一把推开吴家大门,映入大伙眼帘的正是老黄的尸身,它全身腐烂,紫黑的皮肤冒着黄色的尸水,将寿衣也浸透了,尸身头朝里,腿朝外直挺挺地躺在客厅的瓷砖地上,越发浓烈的气味从它身上冒出,此刻还有谁能受得了,一咋呼全跑了,只留下吴家三兄弟,老黄的家人和老张一家。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吴家三兄弟显然是吓坏了,他们开始语无伦次的指着小辉叫到:“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尸体扔到我们家的,你这个妖怪,魔鬼!”
老张见此不屑的骂道:“净放屁,做了这种事还赖我们?等着警察来找你们吧!”
不过警察还没来,老黄的家属已经摩拳擦掌,一人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便将吴家三兄弟团团围住,拳加相加,顿时哀声连连,无比凄惨。
而一旁的小辉,手里拿着包子依旧在吃,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丝毫没能影响他的食欲,而他看着被打的三人,眼睛里满是冷意,一旁的老张看了,此刻心里也害怕了,难道老黄的尸体真是自己儿子去挖的?此刻的他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五
警察来收尸的时候,发现老黄躯体只剩一具空壳,内脏已被掏空,吓得在场围观的村民大呼小叫,直骂吴家三兄弟该死,干出这种事来。
小辉的娘阿芳此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试想,你家隔壁躺了一具发臭的,没了内脏的尸体你会作何感想,胆小的阿芳没等尸体搬走就打包了行李,催促着老张和小辉暂时去自个儿娘家避避,老张虽然不那么害怕,但这恶心人的尸臭味实在是让人待不住于是决定随阿芳同去,但唯独小辉拒绝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就在家呆着,哪也不去!”他冷着脸回了一句就上楼了,连看都没看一眼身旁的母亲。
老张此刻才感觉到一丝不快,这小辉对外人冷言冷语也就罢了,怎么对自家人也这样?但想到是自己带他去换了心,后果也只能承担,于是便带着阿芳走了,独留小辉一人。
小张在家没了束缚,此时的本性才渐渐显露。
老张家养了十来只鸡,老俩口刚走,小辉便窜进鸡窝逮了一只母鸡,割了喉咙,胡乱拔了几下毛,连鸡肚皮都没剖开就迫不及待的将还在蹦跶的母鸡塞到土灶内,加了满满一锅水就开始兴奋的点火做炖鸡。
随着空气中鸡肉香味的水汽弥漫,小辉像一只闻着了味儿的黄鼠狼,焦急难耐,还没等煮熟,他就掀了锅盖,徒手捞出整只鸡开始如野兽般撕扯,最后除了鸡毛,连块骨头都没剩。
一只鸡才吃完几小时,他便又饿了。
这次,他再也没耐心去煮了,直接一刀剁了鸡头,生吃起来,而鲜血入口,他体内仿佛获得了重生的力量,鲜血像一股暖流温暖着他的全身。
接下来的几日,老张家的活鸡全被小辉吃下了肚,看着空空荡荡的鸡窝,小辉的目光便投向了唯一的一只母羊,一只肚子鼓鼓的,怀了孕的母羊。
这天中午,饥饿难耐,内心充斥着对生肉渴望的小辉扯着母羊进了屋,他用粗麻绳捆紧了母羊,更是用铁丝将羊嘴死死缠住,随后操起菜刀就割开羊肚,鲜血将整个屋子弄得一片狼藉,红艳艳的格外恐怖,仿佛是地狱,而小辉正是这地狱中不断吞噬血肉的僵尸。
过了半个月,老张和阿芳正准备回家,一个村里人骑着自行车,气急败坏的来到阿芳娘家,摔了自行车叫到:“老张,你家小子到处偷鸡鸭吃,你还不回去管管?”
“偷鸡鸭?”老张望着来人不解的问道,“小辉怎么会偷东西呢?”
“我怎么知道,你快回去吧,他已经偷了好几家了,一群人排着队等你赔钱呢!”村人不耐烦的催促着两人,老张和阿芳只得草草收拾一番回家去了。
俩人一回到家,就看到自家门口又围了一圈人,老张走上前,那群人便围了过来,叫嚷着要老张赔钱。
“好好好,要真是我家小辉干的,我一定会赔,但你们也得拿出证据不是,说不定是……”老张“其他人干的”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小辉的出现就让他讲不下去了,因为此刻的小辉正拿着一只煮好的鸡,站在门口满不在乎的啃着。
“那只鸡也可能是我们自己家的不是?”老张讪笑着驻足在门口,往屋内望去却看到了一地鸡毛和满屋子洒溅的血迹,自己家的那几只鸡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鸡毛,而且里面还加杂着鸭毛,不用说了,一定是村里人的了。
最后他只得赔钱,而且足足赔了一百多只鸡鸭,一百多只,每天小辉都要啃七八只鸡,这是何等的食量?
好不容易送走了村里人,老张“砰”的一声关了屋门,指着小辉忍不住骂道:“他妈的,你这几天在家搞什么?老子脸都被你丢光了,想吃就自己去买,你干嘛要去偷?”
小辉白了一眼老张,无所谓的坐在桌边继续吃他的鸡,鸟都没鸟他。
老张见此,心中怒火中烧,上前一把将小辉的鸡腿夺下扔在地上骂道:“还在吃,是不是不把你老子放在眼里了?”
小辉被老张这么一下便搞得脸色阴沉下来,他皱着眉头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老张,看的老张心里忐忑不安,全身冒起了冷汗,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敢有什么动作,这小子绝对会对自己动手。
父子俩此刻绷着脸站着,空气中一片死寂,最后阿芳忍不住了,难过的坐在地上哭泣,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小辉见此,转身就上楼去了。
老张和阿芳只能在家收拾那些鸡毛鸭毛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夫妇俩谁也没说话,本来就已经压抑的气氛随着鸡毛下面的一只羊头的出现忽然变得恐怖诡异,那死不瞑目的褐色羊眼珠子无神地盯着拨开鸡毛的阿芳,露出的牙齿仿佛能在她手上咬上一口。
阿芳被吓了一跳,她扔下手中的扫把,罕见的对老张骂道:“都怪你,去找那个老巫婆,现在把家里搞成这样,我不扫了,你自己弄去吧!”说完摔下扫把就走入卧室,躲在被窝里一言不发。
老张独自一人在屋里擦着血迹,收拾到大半夜还没收拾完,等他无奈的坐在小板凳上稍作休息时,忽的听到楼上传来吱呀一声,是小辉开了门,老张站起身,想到屋外瞧瞧小辉在搞什么动静,他往外一瞧猛的便看到小辉从楼上跳到了地上,撒开腿往东南方跑去了。
老黄尸体被掏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老张此刻彻底崩溃了,东南面是个墓地,几天前又有一个去世的老头埋在了那儿,难道小辉真的会去偷尸体?可是上次老黄的事自家可是干干净净,小辉身上也没有夜出的痕迹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满心疑惑的老张再也待不住了,他推出一辆自行车,拿着手电就要出门,他刚打开门,阿芳便走出来问道:“你去哪里?”
“去找小辉。”
阿芳沉默了片刻,穿上衣服也走出了门,她坐上自行车后座和老张一起骑向东南方。
随着距离坟地越来越近,老张不由得下了车,推着自行车和阿芳一起慢慢走在泥泞的土路上,两旁的森森巨树随着夜风哗哗作响,在寂寥的深夜格外渗人。
才来到坟地,夫妻俩就关了手电,放了自行车步行前去。
走过安魂柱,他们就看到了小辉,他正弯着腰像一只野狗一般扒着土。
阿芳再也忍不住了,一向胆小的她此刻也顾不得自己对坟地的恐惧,“哇”的一声就如疯了一般奔向小辉,她拉住小辉的衣服将他从泥地拽起,边哭边说道:“儿啊,不要再这样了,和我回去吧!”
原本被拉起的小辉两眼空洞无神,仿佛一具空壳,但他看到阿芳和老张时,忽的回过神来,眼睛中流露出了以往胆怯的神色,他回身看了看恐怖的坟地,带着哭声叫了一句:“妈……”
他还没能往下说,全身忽然化作灰烬,随着一股妖异的狂风飘散而去,只留下了一颗黑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