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来找我,我怎么敢老去? 民国三十年。街尾的小楼里面,一个窈窕的美人对镜梳妆,颇有些顾影自怜。铜镜下面的桌子上散落的尽是现下新近的脂粉,胭脂,还有刚刚炒好的栗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是给人做衣裳的,整个南京城有钱的小姐太太的衣服都是经她的手。所以她也被称作是南京第一手——红粉。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行当,在当时,裁缝,剃头,戏子,叫花子,买糖都是三教九流中的...
你还没来找我,我怎么敢老去?
民国三十年。
街尾的小楼里面,一个窈窕的美人对镜梳妆,颇有些顾影自怜。铜镜下面的桌子上散落的尽是现下新近的脂粉,胭脂,还有刚刚炒好的栗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她是给人做衣裳的,整个南京城有钱的小姐太太的衣服都是经她的手。所以她也被称作是南京第一手——红粉。
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行当,在当时,裁缝,剃头,戏子,叫花子,买糖都是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可是,做的好了也是个好的营生,红粉就是如此。
“最近刚流行的一个洋玩意儿,可以把你定格在一个胶片里。挺新奇的,洋人的玩意就是好玩。”
“那我们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呢。”
...
“就快了。”淡淡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中。
红粉在阁楼中听见有人在谈论那个叫照相机的玩意,她倒是见过一次。看着还不错。现下抻了抻懒腰,拨了粒栗子送进口中然后站起来推开窗。
“是时候去活动活动筋骨了。”红粉将嘴笑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形。
“姑娘这是来照相么?”老板看见这难得的大红人来到这里自然是不胜欢喜,在他们这里,谁要是能穿上红粉姑娘亲自设计剪裁的衣裳那可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这本事也真是不易啊,老板心想到。
“嗯,我来照相。老板看我今日可还好看?”红粉捋了捋柔顺的头发。
现在的姑娘们都喜欢将头发烫成一个弯一个弯的,可是红粉不喜欢,她觉得那样好看是好看,可她舍不得自己的头发。
红粉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就像她最终爱的那匹绸缎一样顺滑。
红粉站在幕布前面,就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红粉的头明显的偏了一点,就像是靠在谁的肩膀上一样。
就快了。红粉心里默念。
“姑娘,你这头不要动啊,你看,都照歪了。”老板一脸的愁容,这一张照片可不便宜啊。
“没关系的老板,我很喜欢这张。”红粉浅笑着说。
走出照相馆。
“卖栗子喽,热乎乎的大栗子。”
红粉刚从照相馆出来觉得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她禁不住眯了眯眼睛。
“红粉姑娘,您下午在吧,我下午寻摸个时间去下您店里,小孙子满月,给我们都做个新衣裳。”
红粉看着眼前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妇人,想了想。“哦,是刘太太啊,将军可还好?”
刘太太笑的将双颊上的肉都挤到了两边,将粉卡在了肥肉里,让人看了直反胃。
“嗯我在店里,您尽管过来吧。”红粉忍着不适,可是还是笑着回道。
这刘太太是将军府的人,她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她毕竟还有几年才可以离开南京。
大家喜欢找红粉做衣裳不仅仅是因为她做的好看,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她做衣裳的速度。不管是多赶时间的活计,只要交到了红粉的手中,你要什么时间她便会如期应约。也曾有人去偷偷得看红粉是如何缝制的,但是去的人只说她有一双巧手,找过红粉麻烦的人也都没有再说过任何的话,大家也就默认了红粉的南京第一手的称号。
阁楼里。
处处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角落里是一盏油灯,红粉点燃了油捻子。可是一盏油灯根本不足以照亮整个阁楼间,昏黄的油灯隐约的倒映出红粉的剪影,细长的影子被映在雪白的墙上。红粉的面前是一堆布料丝绸,还有一把很大的剪子,剪子的把手被不知什么做的丝线缠的很多圈,是防滑的作用,也可以保护手。
红粉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两根白色的蜡烛,每根蜡烛都是被插在烛台里,蜡烛是已经被用过一截的,露出尖头。尖头上插着一个小小的白纸剪的纸人。
红粉将纸人拿下来,盯着桌子上的白烛,那白烛倏地就亮了起来。红粉将纸人拿到面前,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遂将纸人放在白烛上,摇曳的火苗呈现诡异的灰绿色,如同鬼火一般。而那纸人,却没有一点烧毁的样子。
红粉赋予了两个纸人暂时的生命,其实也只不过是将衣服的主人的生气过渡给了纸人一点,活人的生气可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只可惜甚少有人知道。
两个纸人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将军府要的衣裳做好了。
将军府中,刘太太正躺在太师椅上吃着桂圆,忽的感到一阵心悸,吓得她将手里的一把桂圆都掉在了地上。也只是一刻钟,便又恢复了正常。
“看来明儿个得找个大夫看看了,莫不是最近晚上没有休息好?哎,将军也许久都没有露面了,自己在这个家也是可有可无的。幸好明日是小孙子的满月,将军应该会回来了。”刘太太看了看自己满是肥肉的大手,又摸了摸涂着厚厚粉底的脸。想当年自己也是有个好皮相的,不比那红粉差,可是嫁到了这大院中,又有几个女人能通过红粉面相来获得长久恩宠的,还不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想着明日的新衣裳,刘太太咯咯的笑了起来,红粉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她或许可以通过红粉的衣裳让将军眼前一亮,重温往日美好呢。刘太太美美的在太师椅上睡着了,灯光下的刘太太,若看不仔细那身肥肉,那五官,也是个美人儿。可惜岁月不饶人哪。
衣裳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两只白烛也自动消灭。
“又有了几天的时间。也快了!”红粉低头把弄着手指。红粉进了卧室,她脱了衣裳,转身上床。
铜镜里,是一架白森森的骷髅。
2016年冬至,南京!
街道上都是急匆匆赶回家吃饭的行人,一个带着眼镜的白净男人被外面飘着鹅毛的大雪打湿了毛呢大衣,距离下一辆公交车来还要十五分钟,男人走进了街道旁的一家服饰店里。
店铺装扮的很温馨,给男人的感觉就像是置身家中一般。架子上还摆放着一些很有年代感的器具,还有一个画框,是很老的照片了,可是女人真的很漂亮,只是女人的头是歪着的。
“你好,先生。外面很冷,喝杯热茶吧。”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女人,一头黑色绸缎一样的头发又柔又顺。
女人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男人,浅浅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鬼使神差的问道。他觉得女人很漂亮,很......亲切。像是熟识很久之人。
“红粉。”女人将嘴笑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佛教传说,观世音曾以肉身布施,现红粉之相,与迷途之人交媾,大欢喜过后便是大寂灭之意。以渡化迷途之人,不叫其沉沦肉相皮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