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信封

更新:2019-03-10 17:13:37

陈素脱下护士服装进一个塑料袋子,她打算带回家去,医院里虽有专门的洗涤部门可以帮她们洗工衣,但她不喜欢自己的工衣和医院里的病服混在一起。手机里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三十分,这次的加班时间有些过长了,和同事道了别,陈素走出医院更衣室,向医院大门走去。医院离住的地方不算远,也不算近,走的话要走上二十分钟。她本来有辆电动车来上下班,可最近许多她的同事都买了车了,每日看...

陈素脱下护士服装进一个塑料袋子,她打算带回家去,医院里虽有专门的洗涤部门可以帮她们洗工衣,但她不喜欢自己的工衣和医院里的病服混在一起。

手机里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三十分,这次的加班时间有些过长了,和同事道了别,陈素走出医院更衣室,向医院大门走去。

医院离住的地方不算远,也不算近,走的话要走上二十分钟。她本来有辆电动车来上下班,可最近许多她的同事都买了车了,每日看着同事们开着车上下班,她心里不是滋味。

可她自己又买不起,家里的条件不好,左右无奈之下干脆连电动车也不骑了,用走。好在医院所处的位置不错,哪怕是深夜,路边的各种霓虹灯将行人不多的街道照得让人心安。

刚出了医院大楼,忽然一道灯光从陈素身后打了过来,陈素吓了一跳连忙让到一边。近了一看,是同事阿珍开着新买的甲壳虫过来了。

“阿素,上车,我送你吧。”

阿珍打开车门看着陈素邀请道。

“不了,谢谢!我等家柳一起走。”

陈素撒了个谎,家柳是她另一个同事,只是家柳今天没和她同个班次。

“哦,那你自己小心,明天见。”

“嗯,小心开车,明天见。”

看着阿珍的车出了医院大门上大道渐渐远了陈素才松了口气,她是个好强的人,同事之间无形的攀比让她无法忍受这种帮助。

她打开挎包,在里面小心地摸出一个白色的信封,这是刚刚的手术病人家属给的红包,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拿着份量倒是不轻。

她掂量着手里的信封轻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在还没工作时,她崇尚着这份职业,白衣天使,多么让人自豪的名字。

可是,渐渐她变了,看着同事每日在她面前炫耀,她越来越难受。当病人家属第一次把红包放进她的手里时,她发现自己竟感到窃喜。从那之后,她开始和其他人一样变着法子收取红包。

“还差两万!”

她下决心般对自己说,一辆甲壳虫最低价格是十七万,可凭她微薄的工资除去平时生活所用已所剩不多,不收红包如何能买得起。

陈素将信封放回挎包,努力笑了一笑将心里的不安掩去,转身走向医院大门。

“阿素。”

忽然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陈素身后响起。

“是家柳吗?”

陈素急忙回头应了一声,可没有回答,也没有人,大楼门口处空荡荡的。

医院的大门在周围的霓虹灯映衬下显得有些阴暗,今天似乎比起平时要显得暗了一些,只有保安亭里的灯亮着,只是没见平日里的保安大叔。

过了一会。

“家柳!是你吗?”

陈素再问了一声,依然没有回答。

“听错了吧,可能今天累了。”

她自语着拍拍自己的额头,转身向大门走去。

才走了几步,那声音又再次响起。

“阿素!”

陈素脸色白了一下,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像是两张砂纸在空气中缓慢摩擦而出,那是重病濒死的声音,作为护士她知道发出这样的声音需要多大的努力。她忍不住加快脚步,不远处就是保安亭。

忽然,哐!医院大楼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

陈素停住脚步,回头,大楼里灯光通亮,一个人站在门口,在着急地朝她招手。

“家柳!?你不是明天的白班吗?”

陈素惊讶喊道,虽然背着光看不太清楚,但她能认出那是家柳,大楼里的灯光让她感到心安了许多。

“阿素!快来!快来!有红包!”家柳压着声音在对她喊。

“红包!?”陈素忍不住疑惑,都这个时候了谁会发红包?难道有急诊?

“快来!快来!”家柳边招着手便朝里面跑。

见到家柳急急忙忙地朝里面跑,陈素急了,她跑了起来。

‘能让家柳这么急,那肯定是个大红包。’她满怀期待。

陈素跟着家柳跑到了重病房,那是她负责的病房,病房里亮着灯。她站着门口深吸了口气,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忽然发现自己没穿护士服,可是顾不上了。

她微笑起来,推开了门。

啪啪啪啪啪!病房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每个病人都在鼓掌,他们都在病床上坐了起来,笑着。

“咳咳!啊素,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离陈素最近的一位啊婆拉住陈素的手,将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陈素手里。

“李阿婆,您这是?”

陈素拿着红包犹豫了一下。

“这……这不行呀!这太多了!”

手里沉甸甸的红包让她心生不安。

“放心吧,不会告诉你们领导的,他们可没少收,但最好的肯定留给你。”

李阿婆拍着陈素的手说。

“那,谢谢李阿婆了。”

陈素微笑回道。

“谢什么,还有他们呢。”

“给!”

又一个厚厚的红包放进陈素的手里,正是另一边病床的年大爷。

“谢谢!年大爷。”

“谢谢你了,阿素。”

“拿着!”

“多亏你了!”

……

所有的病人都下了病床朝陈素走来,将一个个厚厚的红包放进她的手里。

“哎呀!你们怎么都下了床,好好躺着呀!”

陈素急说。

“够了么?”忽然一个声音问道。

“够了,够了,谢谢大家。”

陈素楞了一下。

“够什么?”

“买车呀!”

陈素抬头,说话的5号病床小乐的家属陈先生。

“陈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里?”

“呵呵!那得多亏了你啊。”

陈先生面带微笑。

陈素的身体忽然窒一下,急忙退了一步。

“您……您怎么知道我要买车?”

买车的事情她从没告诉过别人。

“咳…咳咳!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李阿婆咳嗽着用沙哑的声音说。

“姐……姐,我爸爸为……为了给你红包,加夜班,由于疲劳驾驶,出车祸了呢。”

小乐喘着气,笑着。

“啊素呀,呼呼,因为没给,红……红包,你给我倒了刚煮开的开水呢!”

年大爷指着嘴上的水泡,笑着。

“姐……姐姐,我给了红包了,你……还会用针扎我吗?嘻嘻!”

“收了红包,给……给我倒杯……水吧,啊素。”

……

陈素煞白着脸,颤抖着又退了一步,她终于记起来了,李阿婆是她半年前照顾的病人,患的是肺癌,小乐患了白血病,他父亲出了车祸,小乐因为没钱继续治疗去世了,年大爷是一个星期前去世的癌症末期……

这里,都是她的病人,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她记不住也不想记,她只知道谁给的红包多,优先照顾谁,不给就各种刁难。

她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门,只有几步远,可是手里那一叠叠厚厚的红包压在手里,她想丢,可是红包像长在手里一般。她想尖叫,可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得如重病濒死的人。

她看到他们再次从病床里站了起来,慢慢地朝她靠近,她想闭起眼,却反而睁的更大。

“哈……哈哈……哈!”

“呵呵……!”

“嘻嘻嘻!”

她听到断断续续的笑声在病房里四处响起,一张张苍白的面孔在她面前放大,她哭着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翌日,Z市F医院的女更衣室里发现一具尸体,死者是一名女护士,奇怪的是,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里面装竟是一叠冥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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