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班公交通常会在早晨六点半来到。天色未亮,许清便要出门,到楼下早餐铺买上一杯豆浆,几个包子,边吃边等车。公司在市中心,而他家在城郊。自从上班以来,每天他必须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路上。不是没考虑过换地方,只是如今房价高涨,租房也不合算。今天的公车早了五分钟,许清很惊喜,这意味着时间更充裕了,离全勤奖又更近了一步。他家在首发的第二站,因此每次上车都没什么人。除...
第一班公交通常会在早晨六点半来到。
天色未亮,许清便要出门,到楼下早餐铺买上一杯豆浆,几个包子,边吃边等车。
公司在市中心,而他家在城郊。自从上班以来,每天他必须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路上。不是没考虑过换地方,只是如今房价高涨,租房也不合算。
今天的公车早了五分钟,许清很惊喜,这意味着时间更充裕了,离全勤奖又更近了一步。
他家在首发的第二站,因此每次上车都没什么人。除了司机,和一个女孩。女孩看起来是高中生模样,估计家在上一站,几乎每天他都能准时在第一班车遇见她。
女孩靠窗坐,许清坐到在她旁边椅子上,朝她点头微笑。心里却在想,现在不只出来工作压力大,连学生也丝毫不能放松,早早要去学校自习。
她看起来是个很乖的女孩子,文静清秀,披了一头顺直的长发,背了个有些破旧的双肩包,也朝他微微笑。
他想起来,似乎都没听见过她大声说话,不,似乎连她声音也没听见过。现代社会这么安静内向的女生估计也就学校有了,还没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洗过。
许清又想到如今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想到不知何时能升职加薪,想到房子想到车……大概想得太入迷,他恍然回神,发现人已经不少。
有个中年女人走到他前面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腿,似乎想走进来。他想干嘛?许清转头看一旁,女孩还坐在一边。
许清公车坐久了,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关于让座的。有一些人觉得别人总该让他,除了前面的老弱病残孕专座,还有后面的普通座位。
要求让座的人,大多是一些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年不老体不弱的,嗓门还挺大。
他们半途上来,或许没有考虑过,那些早上来的人,有的可能身体本就不舒服,有的也许要坐上个把小时的公车。
许清看她脸色不好看,怕她为难隔壁的小姑娘,想了想还是站起身让了座位。自己走到前排有有撑柱的地方。
错身而过时,却听到中年女人低声骂了句“神经病”。许清握了握拳,不想跟她多计较,走到后车门处。
他站稳回头,却发现中年女人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而她旁边的座位空着。人呢?
司机突然一刹车,许清没有准备被晃了一圈,连忙想握住扶手。他握住了一只又小又白的手,很凉。
许清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缓缓松开扶手,发现竟是高中女生走到了旁边。她怎么也过来了,啊,是她到站了?
许清想了想似乎的确是直街站,她每次都在这一站下车。司机打开后车门,广播正在响着:直街站到了,乘客请下车。
可直到车门重新关闭,她都没下车。许清摸不着头脑,居然记错了。前门又有人上车,女孩子年轻的身躯就被挤到他旁边,有幽凉的香气传来。
许清有些尴尬地调整着脚步。司机的车横冲直撞,开开停停,就有柔软的躯体一直撞到他身上,叫他伸手扶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到了市里,人就越多了,司机还在放人进来,车里变成沙丁鱼罐头一样。许清早已汗湿了衬衫,女孩却还没下车。她干净中似乎还带着清凉的身体仍靠在他身前。
他终于确定,今天她似乎不上课,也不知是要去哪里,做些什么。许清只能胡思乱想,却仿若几千年前他的神交好友柳下惠一样,分毫不敢动弹。
只是莫名地,他觉得有凉意在胸前渗开,像是水滴落在衬衫上,心前区处。他低头一瞄,却只看到女孩子乌黑浓密的发顶。
好不容易熬到公司站,许清站得腿都酸了,女孩还没下车。也不知她怎么那么厉害,也站了这么多站。
车门打开,人流如倾泻的洪水涌出,许清放开抓住栏杆的手,顺势下了公车。下车时,他想着不要挤到女孩,于是绕了半圈。
等他站定了,抬头去看正远去的公交车窗,却没有发现女孩的踪影。或许是她太矮了,许清回想,站在一起时,她才到他肩膀。
他看了一下表,就剩十分钟,也来不及多想,赶紧赶往公司。公司在十七层,许清幸运地搭上一班电梯。
电梯里,两人正装白领女人正在吐槽生活不易,以前的时候,周末都是休息的。许清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周六,怪不得她不上课了。
成功地提前了七分钟打卡,许清照常例行公事,只是不时总有些走神,心神不宁。直到有同事偷偷拉他到茶水间去。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不会吧,许清心想,自己心事这么明显?
看他似乎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同事摇头,指着他胸前说:“你看看,哪里弄的墨水还是口红?叫经理看见,不训你一顿看看。”
许清的上司是个正经历更年期的女强人,性格有些锱铢必较,最近更是变本加厉。
许清也不知道沾上了什么东西,揪起来闻了一下,还带着腥甜的味道,不会是番茄酱吧?他早上并没有吃过,应该是在公车上沾到的。
许清谢过同事,去洗手间用水洗了一下,红色晕染开来,像是血迹一样。他又想起在车上时,似乎感觉水滴样的东西落在胸前,就是这个?
许清越想越有些不安,不觉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又大力地摇了摇头。他用力清洗了那一小块污迹,脱下稍微烘干,又穿了外套掩住。
这一天仍是有惊无险,下班时,许清颓废地在路旁等公车。车上,人没有早上那么多,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
许清上了车就靠窗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公车猛地震了一下,许清头磕在车窗上,醒了。
许清迷迷糊糊看了一下,前面是直街站,再过几站就到他家了。鬼使神差一样,公车在直街站停下时,许清下了车。
公车飞一般离开了,带起了一阵气旋,直街站显得十分荒凉。这里有一家小学,有一家初中,有一家高中,还有依附这几家学校的大大小小的商铺。
因此,白天的时候这里很热闹,晚上则相反。许清走了半天,人影都没一个。一只黑猫从小巷窜了出来,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
许清心中一凛,连忙掉头回去。身后凉风习习,他冷汗都出来了,慢慢小跑起来。到车站时,正好有一辆公车停下,许清赶忙上了车。
车门关上时,有什么东西撞在门上一样,怦地一声响。许清虚脱一般坐到一侧的座椅上,头上冷汗连连。
“小伙子,大半夜的到直街干嘛,那里人影没有,鬼影倒是挺多。”司机突然开了口,许清又被吓了一跳。
他不知怎么说,司机却接着道:“昨天高中门前还出了起车祸,死了个女学生,听说死相吓人得很!”
月光照进车内,许清惨白着脸,望向公车后座处。